「那,你可以問問葉老闆。」艾米麗說,「葉老闆家似乎就有道士。」
我驚奇地扭過頭去,看向櫃檯:「真的嗎?老闆!」
櫃檯後,葉老闆粗聲粗氣地罵了一聲:「多嘴!」
想想也對,葉老闆肯定知道樓上是幹什麼的,不然不可能做房東嘛!
我站起身,一溜小跑向櫃檯,葉老闆不耐煩地抬頭看我,問:「做咩?」
我不好意思地笑:「沒什麼,沒什麼,就是,好奇……」
葉老闆對我揮揮手,做驅趕狀,用口音非常重的國語說:「不要好奇!我們不和鬼佬來往!你們隨便寫寫報告,我們不管你們,你們也不要管我們!」
艾米麗也走了過來,輕聲對我說:「以前的每一任主任都是這樣的,所有英國來的雇員也都是這樣的。平時我們井水不犯河水,拿著薪水就當度假,只要定期寫一些不痛不癢的報告就好。」
我雙臂擱在櫃檯上,看向神色平靜的艾米麗:「一直是這樣嗎?我都不能接觸本地的道士嗎?」
「一直是這樣。」艾米麗對著我微笑,「以後也會是這樣。沒有人去改變,也沒有人能改變。你最好別去做改變的那個人,我不知道在你身上會發生什麼。」
「英國魔法部雖然在香港開了辦公室,但是從來就不可能管轄這裡,以前不能,以後也不能。」
葉老闆的手扶著桌沿,她從下往上覷著我的臉色,抿著嘴角,臉色不快。
我眨了一下眼睛,忽然間,我笑了起來。
艾米麗和葉老闆都沉默地看向我,氣氛凝滯住了。方才一直愉快的眾人露出了隱隱的敵意。
我越笑越愉快,又難過,又快樂,酸楚間還帶著驕傲。
「對。」我用力點頭,「是這樣的,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
一切都說得通了。
為什麼到現在為止,整個駐港辦公室只有艾米麗在,而我也只能接觸到艾米麗?
因為駐港辦公室名存實亡。這裡的英國雇員沒有人幹活,或者就是敷衍地幹活。無論他們在來的時候是否有雄心壯志,但香港的本地人總有辦法讓他們打消念頭,拿著薪水度假去。
艾米麗和葉老闆,她們代表的本地人牢牢鉗制著英國來的雇員。艾米麗是本地人釘在駐港辦公室的臥底。從我在香港落地開始,我就被監視、控制了起來,被艾米麗牽著鼻子走,被她帶到我應該去的地方,見我應該見的人,撲滅我的事業心,並從我這裡挖出她們想得到的情報。
只是她們的敵意和意圖暴露得太快——這也說得通,誰叫我只有十八歲呢!十八歲,剛成年的一個小丫頭來做駐港辦公室的主任,任誰都會輕視的。
我很清楚,我在表面上沒有任何的攻擊性,甚至總習慣以可愛的面目示人。這讓艾米麗和葉老闆放鬆了警惕,覺得只要稍微威脅一下就能讓我乖乖就範,做一個安靜的吉祥物主任,別把手伸得太長。
她們搞錯了很多事,但我也不想糾正。我可以做一個乖乖的十八歲吉祥物主任,每個禮拜糊弄一篇報告,他們讓我寫什麼我就寫什麼。我沒有什麼統治欲望,我只是來這裡避禍而已,她們完全可以放心。
只是,被當做鬼佬,我確實有些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