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非真的想讓心中所想成為現實。」
她其實還是幼稚,尤其與阿芙洛相比,至少後者不會意氣用事。不會做錯事後才想起承諾,也沒有瞞著她,演成不同的好幾個人似的。
她幾乎是等待著阿芙洛的審判,但海洋依舊溫柔,從深海穿來的水波聲空靈而悠長,只是一首顧遙而遙遠的歌,承載著許多回憶。人魚是古老的種族,並非因為時間的長度,而是時間流逝的速度,在日復一日潮漲潮落的循環之中變得緩慢。
阿芙洛沒從她這兒得到具體方案,卻只像是方才拋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目光掃過顧無覓的手腕,淡淡道:「傷口差不多該癒合了。」
但現在拆掉繃帶好奇怪……好像在告訴營地里所有人有血脈更純的族人為她舔了傷口。但真的有人注意到她手腕上的傷嗎?萬一呢?換作其他理由應當也解釋得通吧?
她猶豫的時候阿芙洛已經埋頭繼續在信紙上刻字,她後知後覺應當繼續去處理今天的晚飯——龍蝦已經快要頂著蓋子逃跑了。
但她只遊了一半的距離,又被阿芙洛喚回去了。
阿芙洛將寫好的信紙摺疊裝進信封,然後遞給她,顧無覓承接著跑腿的活兒,其實也就是從洞穴里游到洞穴外,交給外面的侍衛再轉到信使手中。
回洞穴時在半路抓上了鉗著蓋子逃跑的龍蝦。
再不吃海鮮都不新鮮了。有了她這個人魚形文件自動分類器,阿芙洛處理文書的速度都快了許多。不過既然艾瑞已經被認定是叛徒,那麼她從前在軍中時任何可能有被她聽聞或是見過的方案,都得全部推翻。
亞特蘭蒂斯就憑藉著每日更新的布防與戰術,與目前來講物資充足的藍星打了好幾日,來來回回雙方算得上是平手。顧無覓整理文書時瞥見統計都吃了一驚,她還以為藍星再怎麼說也能借著新的物資補給多撐幾天,如此看來在前沿科技應用十分受限的亞特蘭蒂斯,還是水下優勢明顯的人魚更勝一籌。
可未來究竟如何,她也不能確定。
戰爭發展都最後都是怎樣的形態?還未被這個破系統綁定時,她連現實世界的戰事都不怎麼關注,連國際的都沒能搞明白,更別提星際間的不平等、單方面的侵略。阿芙洛從未提起過這一面的未來,也可能已經默認了顧無覓的預言天賦,某種意義上來講道也不能算錯。
直到她以為無比尋常的一日,她在洞穴中等待阿芙洛回來,順便例行檢查文件保存狀況時,聽見收兵的螺音吹得格外早。
她還怔神之時,阿芙洛已經從洞穴外遊了進來。
隨著二人間距離的逐漸消失,她從阿芙洛身上分辨出好多氣味。藍星冰冷的金屬、族人的血、藍星人的血、陌生海域的海水、灌進口腔有些辛辣的硝煙。
她垂眼,抬手像往日一樣解阿芙洛身上軟甲的綁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