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無表情地深吸一口氣,覺得胃裡的血腥味兒又泛了上來。
尹亦一發現了她的異樣:「你臉色不好……你喝了她給你的水?」
顧無覓此時不得不承認——也是剛發現,她似乎的確是吞進去了一點,方才直譯為是喉嚨里留下的腥味,眼下看來這玩意兒說不定被系統設定只要入了口就必定會喝下去。
「大意了,」眼下周遭也弄不到乾淨的水,她只能勉強緩了緩,「總感覺不只是死過人的水這樣簡單。」
「嗯,」尹亦一說,「也死過不是人的。」
顧無覓:「……」
不知為何這樣聽起來似乎更可怕了一點,她沒忍住乾嘔,尹亦一遞過來一瓶水。
「你什麼時候帶的水?」
她好像是空著手進宮的。
「馬車上,」尹亦一回憶道,「香爐後面。」
顧無覓擰瓶蓋的手頓了頓,終於還是放棄了,聽起來也不太像是能喝的樣子。
前不久似乎才下過雨,河水還有些渾濁。臨近河邊的泥土是半濕的,踩下去時好像某種腐壞物質的觸感。
有尚未排到身份查驗關卡的人往河邊去取水,被守衛攔下了。
「大人,我們從鄰城來,路上歇腳的地兒少,實在是沒找到水。孩子還病著呢,好些時候沒喝水了,小人就取一瓢……」
守衛對她的乞求置若罔聞,依舊站在河道邊不為所動。女人懇求的話說了一籮筐也沒見她動搖,只得重重地嘆一口氣,沮喪地離去,回到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里。
「天可憐見我的孩子啊……」哪怕是哭喊也是沒有生機的,只像是技藝拙劣的演員乾巴巴地念台詞。
但卻好像情緒被悲傷突然入侵似的——意識到數據正試圖修改自己的思維,她晃了晃尹亦一:「掐我一下。」
尹亦一疑惑但照做,顧無覓倒吸一口涼氣。
為什麼這種暴力輸出的事就能做得如此熟練?
初見面時試圖一箭將她射穿如此,從皇宮出來時一斧頭劈開宮門如此,眼下這種場景就不需要用太多力氣了吧?
不過也有一種說法是嬰孩剛出生的一段時間內都無法精準地控制力氣,她們沒有基本的分辨能力,只憑本能行動。
「嘶,」不過這下是真清醒了,衣袖垂下掩蓋住手腕,顧無覓將自己救出來,「你有沒有突然感受到一種情緒?」
「嗯,」出乎意料的是尹亦一格外冷靜,「40%的悲傷,30%的憤怒,15%的絕望,15%的煽動意圖。」
顧無覓:「……」
不知道這會兒畫扇形統計圖是否會由於爛梗太多而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果然沒過多久,隊伍里便掀起一陣騷動。有人似乎看不下去,從自己的行囊里拿了水送給那位女人,然而她收了水,喊著恩人並哭叫得更為悽慘。
「嗯……」尹亦一已經學會了搶答,「變成了5%的絕望,25%的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