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亭不知原委,就這樣隨口說,他在我擠入他視野的一瞬間揚起騷包的笑容,然而下一秒,我的巴掌就到了他頭上。
沈一亭哎喲一聲,但我沒給他裝委屈的機會,直喊道:「我替他媽來接他!再說了,大點的孩子就不用人接了嗎?」
「好好好,你這哥哥當得真稱職。」沈一亭抓住我的手,捏在手心裡揉了揉,反而怕我的手掌拍疼一樣。
我聽出他話里調侃的意味,挑了個眉,把我碗裡剩下的最後一個不想吃的餃子塞進他嘴裡,才慢悠悠說:「高考完了家長去接不是很正常嗎?反正我爸當時沒空沒來接我,我還是自己走回的家,走得腿都要斷了。」
「怎麼不打車回去,」沈一亭的眼裡充斥著懷疑,「就算沒帶手機......你總不可能身上沒錢吧。」
「喲呵,」我對沈一亭刮目相看,「你可真聰明,我帶了硬幣,但是沒坐公交。」
其實當時回我家只要轉三個站,坐大概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就能到了,地鐵更快。
可我那天坐在考場附近的餐館點單,看到很多家長帶高考完的孩子一起吃飯,我承認我有過五秒的時間移不動眼,但那也僅僅是五秒。
五秒,足夠我打破原先的計劃。
吃完飯之後,我放棄坐公交車回家。生活在大城市,一直天天往返上下學,已經失去步行的樂趣,真的有點可惜,偶爾走走遠路也不錯。
我是這樣想的,於是也是這樣做的。
我鮮少地開始走路。
穿過馬路時,感覺腳底下的斑馬線都變成黑白琴鍵,我像踩在巨人的鋼琴上,一步步都能踏出心中的旋律。
路過琴行時,聽到裡面傳出的音樂,我手痒痒,突發奇想進去彈了一首,還碰到了我的鋼琴老師,她笑著問我今天的考試感覺如何,我也笑著說問題不大。
走在天橋時,下方的車燈被急速行駛的車身拉扯成一條很長的、難以捕捉的線,我想如果數量足夠多,或許他們能夠變成流星,不過對著車流許願可沒用。但車流很容易碰到,流星可不容易,有意義的東西都十分罕見。
所以我繼續走,走了很久很久,心裡想了很多很多。當時的我不知道未來會去向何方,模糊不定,漂浮不清,所有的選擇朝我伸出手,但我似乎一隻都不敢抓。我生怕在我能力不足之際抓住的手都會變為烏有,擔心到最後只剩下唯一的選擇。
我沒有手機,不知道時間,只感覺天已經徹底漆黑,而我實在走不動了,最後還是向公交車妥協。
我等到了公交車,又坐上公交車,終於看到時間,是晚上九點,我後知後覺自己好像搭上了末班車。我靠著窗戶的時候在想,運氣有點好,但是這麼晚回家的話,我爸會擔心嗎?
......
應該不會。
我打開家門的時候,家裡和外面的天空一樣黑,很顯然,我爸還沒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