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鹿聲音咳得嘶啞,氣若遊絲:「我不用你幫忙,我們之間沒有關係的。學長心軟可憐我, 反而讓我更難受。」
儘管陳敬軒早就打了預防針,可親耳聽到小鹿講這些喪氣話, 秦世仍舊心如刀割。
其實事後回想起來, 無論是想託付孩子,還是身體不好,早就顯露過無數端倪,之前甚至看到了他腹部的傷痕,看到了檢測報告的碎片……
就因為全不在意, 而輕飄飄地熟視無睹,實在可惡至極。
這時候談悔意或感情都無可厚非,但瞧見林羽鹿搖搖欲墜的樣子, 便知根本沒有那麼多時間糾纏。
秦世毫不猶豫地直接把他原地抱起:「我的錯誤以後你可以一件件清算,現在必須去看醫生,聽話。」
「我不要再受你這種恩惠!」
林羽鹿少見地慘叫起來,拼了命般在他懷裡掙扎,像只亮出爪子的貓咪。
秦世完全不顧,帶人大步朝暗巷出口匆匆走去。
「放開!你放開我!」
林羽鹿使勁揍他,卻如蚍蜉撼樹,一著急連那瓶安眠藥都手滑飛了。
他完全能夠想像本性並不惡毒的秦世對那些事有多不忍,也完全能夠想像待到不忍散去,治病的幫助又要成為掛在嘴邊的恩惠,以證明自己依然是那個搖尾乞憐的廢物。
太崩潰的心情讓林羽鹿發出聲狼狽的哽咽,竟猛地咬住他的脖頸,想用最後的力氣劃清界限。
疼痛無比鮮明,但這是活著的證明。
秦世依然急著趕路,沒有任何反應,直至脖頸間的感覺忽然消失,察覺懷裡的小鹿失力昏迷,方才不由地沉下目光,抱緊他的後背,低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
從金三角坐越野車趕至最近的機場,再於醫護人員的混亂配合下登上私人飛機,待到終於冒雨起飛直奔東港,過度緊張的秦世遲遲恢復了勻速呼吸的本能。
剪衣服,擦傷,注射,給氧,測量心率和血壓……
瘦弱的林羽鹿被折騰得像個破布娃娃,幾度如遭夢魘般混亂抵抗,直至加了鎮定類的藥物,終於昏昏沉沉地睡去。
秦世始終握著他的手,卻怎麼也捂不熱那冰冷的皮膚。
護士利落地將小鹿的棉布褲腿剪開,給膝蓋清創時忍不住嘖了聲,忙呼喚醫生判斷:「會不會感染?」
是臨走那日摔破的傷口,多半是根本沒處理,加之泰國炎熱潮濕,竟已爛到通紅泛白。
秦世愣愣地瞧著,完全想不起自己當時哪來那麼大的脾氣,連小鹿摔了都不回頭扶一下。
從前總是認定人性本惡,毫不懷疑林羽鹿與陳醫生有染還來欺騙自己……
其實但凡有點腦子,都應分析的出其間必有蹊蹺。
可能就是……潛意識裡認定了,這位小學弟永遠只能是崇慕自己的玩物,而氣急敗壞於他去親近別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