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她沒事。」
林莫眉間皺得更緊。
雖然他從未求證過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但六年前那種被排除在他們兩人世界之外的感覺他還記憶猶新。
如今六年過去,他們彼此間竟還有這種無需言語的微妙默契。
這讓林莫覺得很不舒服。
「嗐,蓁姐就是去個洗手間,你別太緊張。我們接著說嘛,剛才說到哪了?哦對了對了,說到你公司快上市了是吧?」方力何端起酒杯,「來,提前祝賀你了。」
陳厭放下刀叉,動作優雅地用餐巾壓了壓嘴角,沒有直接拿起酒杯,他將食指與中指壓在高腳杯的底端,輕輕推著晃了晃。
不同於南蓁這幾年在國外的經歷,一直留在Z市的林莫算是看著陳厭是如何一鳴驚人到這地步的。
尤其這兩年,他時常能在財經雜誌上看到他的訪談,很難想像,當年那個會在南蓁面前扮可憐的憂鬱少年如今會成為天幕的老闆。
作為有可能是他們A輪融資里最大的投資公司,林莫很不想跟他碰杯。但他無法拒絕。
透明的杯口在燈光下析出刺眼的光芒。
當三隻高腳杯碰在一起,莫名矮了半寸的杯口像一片薄如蟬翼的利刃。
年紀,家世,哪怕是如今的地位和財富。這一切曾經讓林莫以為是依仗的東西,都在隨著酒液上漂浮的泡沫而消融。
他被迫咽下自己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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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很開心。
至少有人很開心。
餐廳樓下,方力何的司機去取車了,他邀請南蓁跟林莫一塊去下個地方玩玩。
比南蓁更先拒絕的是林莫。
「我就不去了,你們去吧。」他口中的你們,包括南蓁。
南蓁側眸有些詫異地看著他,「我也不去了,你送我回去吧。」
她清透的眸光在夜色下是那麼柔軟,林莫有些動搖,「那...」話沒說完,看見南蓁身後沉著臉朝他們走來的人影,林莫面色微僵,改了口,「不了,我想起還有些工作沒做完。你跟他們去吧,晚上到家記得給我來個消息。」
「林莫...」南蓁還想說什麼,他卻已經轉身走了。
她皺眉。
剛才從洗手間回來她就覺得林莫不太對勁了,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他從沒將她一個人留下過。
南蓁有些擔心,想追上去,身後卻有道微涼的氣息悄無聲息地貼近。
「我早說過他配不上你。」
頭頂幽靈一樣冒出來的男聲帶著微醺的酒意,慵懶的像只貓,不輕不重在南蓁耳膜上撓了一下。
南蓁嚇了一跳,轉過身毫無意外地看見了陳厭。
他離她很近,幾乎是貼著的,她能感覺到剛才轉頭時發梢掠過他的胸膛。
她警惕地後撤半步,細眉深鎖:「你跟他說了什麼?」
「說什麼。」陳厭雙手插在西褲口袋裡,頎長筆直的黑色身影像一柄銳利的劍插在地面,他眼角微微下垂,籠罩在他眼中的薄霧迷離了他的冷漠,讓他看起來有幾分無辜。
南蓁心頭微動,以為自己真是誤會了他。
車子這時緩緩駛來,方力何先一步上了副駕。
陳厭隨後抬腳過去。
不遠處,天是黑的,車子也是。
她心口滾燙。
只有陳厭的臉是潔白而冰涼的。
他在車門前停下腳步,斜斜倚上車身,點了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