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搞工程的都收不回款,你從哪兒看出來條件好的?」老爸顛了個勺,在抽油煙機的轟鳴聲中大聲嚷嚷,「要我說還是老孫的兒子靠譜,在鎮醫院當醫生,說出去又體面又穩定。」
「不行,老孫兒子長得太寒磣了!」老媽拿手肘戳了下老爸,「雪妮喜歡什麼樣的你還不知道嗎?她就迷許家那個……」
「你別跟我提姓許的!」老爸厲聲一吼,「他那種家庭,雪妮要跟了他不是往火坑裡跳嗎!」
老媽被吼得一顫,立刻叉起腰瞪著老爸:「趙東強,你對許漠有氣你沖他撒去啊,吼我算什麼玩意兒!最近欠收拾了吧你……」
趙雪妮嘆了口氣。
為什麼自家爸媽連吵架都這麼沒邏輯沒重點,吵著吵著就偏離了主題。
她脫掉羽絨服扔到裡屋,一出一進時聽到他們又將主題強行拉了回來。
「拋開家庭不說,其實許漠這孩子真挺優秀的,就是和雪妮沒緣分。」老媽惋惜地搖起了頭,「人家就是看不中咱閨女嘛,這也不能怨他。」
趙雪妮站在門後黯然良久。
父母這代人說話直,總是毫無預兆拋出一句大實話,刺得她心裡一疼。
她和許漠的差距,是她怎麼刷題也彌補不了的400分,是她一次次努力過後,他依然穩居對角線那邊。
即使同在鴕鳥場工作,趙雪妮也明白,這是許漠人生軌道偶然的一次偏離。
他根本不屬於這裡,遲早會回到屬於他的正軌。
「我不希望雪妮跟他混一塊兒。」飯熟了,趙東強關掉油煙機,屋裡一下變得很安靜,「他家情況太複雜了。」
「……你也聽說了?」老媽沉默了會兒問。
「這事兒不能讓雪妮知道。」趙東強兩手端著盤子放到餐桌,往趙雪妮臥室瞥了眼。
門是虛掩著的。
「他媽活不長了。」趙東強點了根煙說。
趙雪妮猛地抓緊門把手。
「是因為那個阿爾茲什麼……健忘症?」老媽問。
「你懂什麼,健忘症只是表象。」趙東強緩緩吐出一口煙,「家裡出了那種事,他們一家人能撐到現在,都是奇蹟。」
趙雪妮慢慢垂下手,無力地靠在門板上。
眼前閃過許漠那天戴著紅圍巾,在冰天雪地里認真看著她的模樣。
他說,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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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養殖場門口的保安老遠就跟她打招呼,「早啊,吃早餐沒?」
「正準備去食堂呢。」趙雪妮老實戴上了老媽給的圍脖,黑不拉幾,團在脖子上像個木耳。
走到西式檔口那兒時,食堂里正在吃飯的人都抬頭瞅了她幾眼。
唐姐從玻璃里探出頭招呼她,「小趙,來吃培根啊!剛出鍋還是熱乎的。」
當趙雪妮端著一盤培根走過眾人之間,大家又紛紛轉開視線,無事發生一樣有說有笑。
那種感覺怎麼說呢。
她知道自己是所有話題的中心,但沒一個人再敢動她。
不管是因為自己性格太沖,還是因為有許漠在背後撐腰,總之碼頭是打下來了。
「姐。」商棋湊過來坐到桌對面,壓低聲音笑,「今兒早餐的體驗好吧?」
「還不錯,這些人看我的眼神就跟我背後有老虎一樣。」狐假虎威,大概就是這意思。
趙雪妮笑了笑,「再來杯咖啡就更得勁兒了。」
「你可以去漠哥辦公室喝。」商棋說,「他正好找你有事兒。」
趙雪妮一抬眉毛,掃了一圈,「許漠早上不來食堂?」
「漠哥不吃這些玩意兒。」商棋叼了個油餅說,「他喜歡自己做早餐。」
趙雪妮對許漠的動手能力還是有些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