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糾正一下,趙梅不敢亂說的。」許漠左右摸了摸褲兜,似乎在找什麼。
趙雪妮看著他深灰色的衛褲,沒說話。
「廠里不缺飼料供應商,所以我是趙梅的甲方,現在明白她為什麼不敢了?」許漠往她手心放了個東西。
她攤開手掌,是一塊小兔子曲奇。
「怎麼還有?」趙雪妮看了眼抽屜,昨天她剛把小兔子全挑走。
「做這玩意又不難。」許漠走回吧檯,手肘搭著台面,像是和她坐的沙發之間隔出一道結界。
趙雪妮低下頭。
許漠做的小兔子曲奇很立體,有兔子耳朵,眼睛,打叉一樣的嘴巴,也有張開的手和腳。
她猶豫了會兒,一口咬掉兔子腦袋。
真的挺好吃,酥脆可口,奶香濃郁。
吧檯邊的許漠喝著咖啡望向窗外。
雪停了,陽光照在雪杉樹上,閃著碎鑽一般的瑩光。
「……你剛才說的自願,」趙雪妮頓了頓,轉首看向幾步之外的許漠:
「是指那次換同桌嗎?」
許漠喉結滾動了下,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觸動,但很快又恢復淡漠:
「哪一次。」
「我們被隨機分配到同一考場,你坐在我右手邊。」趙雪妮手捧咖啡望著他:
「然後,你抄我的卷子。」
那年許漠走進考場坐到她旁邊的位置時,連監考老師都震驚了。
趙雪妮起初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到她寫完卷子翻面時,發現許漠的答題卡一字未動,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轉著筆。
察覺到她的視線,許漠回看她一眼,對著她的卷子抬了抬下巴。
那是全中國學渣都會秒懂的動作。
趙雪妮雖然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還是趁監考老師背過身時,把答題卡往右邊挪了挪,一直挪到課桌邊緣……
靜了幾秒,許漠驀然笑了,墨黑的眼不經意掃過來:
「好像是有過這事兒吧。」
看到他這樣漫不經心的態度,趙雪妮心口泛起一陣酸意。
在時間的荒原里,她是被留下來的那個人。
那些美好的回憶終究只有自己記得,像垂暮的老婦抱著年輕時的婚紗縫縫補補,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不在了,只有她還記得。
「後來你只考了三百多分,我們因為名次靠近,第一次成為同桌。」趙雪妮一直看著他:
「你真的忘了嗎,許漠。」
許漠站在那裡,好像冬日清冷的陽光,離她不遠,可她卻始終不敢靠近,生怕一伸出手,陽光就會從指縫中流走。
「我為什麼要記得呢?」過了很久,許漠從窗外收回目光,眼如月光寒涼:
「趙雪妮,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你和我都不是從前,我為什麼要記得這些?」
他的話音始終很輕。
重重的話,輕輕地說完。
如果心碎的過程是場電影,那麼它一定是無聲,就像雪山崩塌,無聲,海嘯席捲,無聲,女孩左臉流下一行眼淚,也是無聲。
「我明白了。」趙雪妮將紙杯放回桌面,站起身看著地板:
「許廠長找我來,還有別的事嗎。」
許漠的目光在她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嗓音微啞:
「沒了。」
忽然,很需要一支煙。
趙雪妮快步出門時只覺得全身的肢體發僵,血液冰冷倒流,她總是很難不在許漠面前落荒而逃。
上班不過兩天,她又在他這兒狠狠跌了一跤。&="&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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