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梔晃了晃手裡的票根,「謝謝你來帶我看這場越劇,我很喜歡。」她眉眼溫柔,路燈光線落在她臉上,勾勒出夢幻感,「我從前覺得你冷冰冰的,但現在我覺得你是個有溫度的人。」
他心裡空缺的地方像被溫熱的蜜糖填補,連呼吸都帶著甜意。
「謬論。」邊野懶散移開眼神,淡淡評價。
她雙眼彎彎,像月牙兒似的,也不跟他爭辯。
想到什麼,她帶著小心翼翼輕聲試探:「黎姨演過的劇目,你也願意陪我一起看,是不是其實也沒有那麼……」恨她。
最後兩個字她沒敢說出來。
怕他聽到會不舒服。
邊野卻知道她想問什麼,他視線落在遠處的行人身上,但再遠一點的他就看不清了。
「跟她無關。」他臉上沒什麼情緒,「在劇院裡就說了,你不是聽見了嗎?」
她記得。
但她覺得直覺他沒說實話。
姜梔看著腳下的青石板磚,「也許黎姨也有什麼苦衷。」
即便從前發病差點掐死他,但能留下那封遺書,就說明黎姨清醒狀態下是愛他的,她一定也經歷了很多才會變成這樣。
邊野停下步子,低眸看她。
姜梔一愣,以為自己惹他不高興了,趕緊開口:「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說了。」
他眼底漆黑一片,像看不透的深淵,「想去看她一眼嗎?」
「啊?」姜梔有一瞬茫然。
直到兩人到了墓園,她還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明明才從劇院出來不久,現在就在這兒了。
「去看看。」邊野解開安全帶示意她。
墓園較為偏僻,周遭荒涼,她看著黑黢黢的遠處,有點懷疑,「這個點還讓進嗎?」
「進去就是,沒人攔你。」
姜梔下了車,往墓園深處走。
他就跟在後面。
葬禮時她來過,還有印象,但邊野只在醫院見了黎女士最後一面,對這裡很陌生。
周圍栽種著樹木,一座座墓碑映入眼底,如同冰冷的石塊。
黎女士葬在第十排。
姜梔找到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墓碑上貼著的照片。
優雅美麗,笑容恬靜溫柔,像還活著似的。
「黎姨……」她開口,喉間酸澀難忍,眼淚溢出來,說不出話。
夜裡寂靜,偶有風聲。
慘白的月光將他們的影子落在墓碑旁。
邊野出神地看了半晌,聲音很低:「我在下面等你。」
說著,轉身往台階下走。
姜梔抱著書包坐在碑石邊,望著黑色的天,聲音緩緩,說著這些時候發生的事。
邊野坐在墓園門口邊的石凳上,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
青霧繚繞,模糊了他晦暗的眼眸。
許久。
他聽到下台階的腳步聲。
姜梔背著書包,自月光里朝他走來。
走近了,她聞到明顯的煙味,「你抽了很多嗎?」
「嗯。」邊野起身,帶她往墓園外走,「最後一次。」
「以後不會抽了。」
她只是有些不習慣煙味,隨口問了句,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但也好,抽菸總歸是傷身體的。
跟著他走出墓園,姜梔想了想還是從書包里拿出了那封信。
那封黎姨給他留的最後一樣東西。
她遞到他面前,聲音溫溫:「這個是黎姨的……遺書。」
見他皺眉,她趕忙繼續說:「如果你不想看,我就把它收起來,以後都不拿來煩你。」
邊野神色淡淡睨著這封信,上面的字跡他很熟悉。
默了兩秒,他接過,但並沒打開。
姜梔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沒出聲。
沒有當著她面撕掉就很好了。
多餘就不問了吧,萬一讓他不高興怎麼辦。
她亂七八糟地想著,耳邊忽然響起低沉的聲音:「不會撕。」
姜梔一愣。
邊野垂眸看她,明明目光淺淡,但像是能看透她這雙眼,「信我會留著。」
反應了兩秒,她眼裡有笑意漫上來,「好。」
她也算是不負所托。
奶奶以後要是問起來,她也不會覺得愧疚了。
兩人從墓園離開,沒多久,姜梔的肚子就叫了。
她摸了摸,有點尷尬。
邊野才想起一路來都還沒帶她吃飯。
「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邊野聲音淡淡。
她剛想隨便說點,眼尖地看見一個路邊攤,「就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