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這表可有些年頭,也難為你找到我這裡來,我這裡可不好找,很少有人能找過來,跑了好幾天了吧?」
老師傅喜歡嘮嗑,一邊擰螺絲一邊笑著調侃。
「還好,不算很難找。」他低聲。
「心口不一。」老師傅笑著搖搖頭,「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看到你那兩個大黑眼圈,不熬幾個通宵哪能熬成這樣。」
邊野沒應。
他沒忘記過姜梔的生日,禮物他也很早就準備好了,直到前幾天偶然碰到去手錶店的管叔才知道姜梔的手錶壞了。
管叔也跑了好幾家店面,看了都只說年代太久了,缺少相應零件,修不了。
「這是知知的外婆傳給她媽媽的,現在她外婆和媽媽都不在人世了,也只有這個表留作紀念了,沒想到這表也走到盡頭了。」
管叔說著嘆了口氣。
邊野看著這隻銀色手錶,極為普通,是免費贈給店裡都不會收的類型。
沒有物質價值,也沒有任何收藏價值。
但……
「給我吧。」他淡淡出聲。
管叔驚訝一瞬,這段時間雖然知知什麼都沒說,可他能感受到這倆孩子之間出了問題,少爺也許久沒有回邊家,他還以為……
沉吟片刻,他把表遞給邊野,「邊少,這對知知很重要,哪怕修不好也不能損壞。」
他低眸看著這隻表,什麼都沒說。
自那天后,他便四處找尋可以修表的店鋪。
大的小的,只要有人,他都問了一遍。
從城東到城西,幾乎沒合眼過。
「小伙子,這表是什麼重要的人嗎?」老師傅見他沒說話,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屋裡暖和些,他手腳的寒意散去不少,「嗯。」
見他神色滯澀,又帶著點悵然,老師傅一眼看明白,翻找零件更換,笑著道:「你倒是個痴情的,那姑娘有那麼好,值得你這麼辛苦修表?」
邊野眼眸微微晃動了下。
那張白皙純然又青澀的臉蛋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腦海里,如同過電影一般,從笑語嫣然到冷淡離去,一幕一幕都清晰地印刻著。
記憶之清楚,連他自己都沒料到。
「很好。」
許久,他忽然出聲。
老師傅還在擰螺絲,聽到這話先還沒反應過來,過了會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會心一笑。
氣氛安靜下來。
除了屋外的偶爾傳來的風聲,就只剩老師傅修表的聲音。
老師傅沒再說話,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一抬頭,那個身形高挺又固執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安安靜靜,沒一點聲音。
他笑著搖了搖頭,眼底有對少年人的感慨與欣慰。
老師傅沒打擾邊野,表修好後就開始收整架子上的工具箱和零件。
動作很輕,但他還是猛地驚醒過來。
「醒了?」老師傅瞥見他起身。
邊野面上淡淡,連道歉都沒什麼情緒,「抱歉。」
老師傅搖搖頭,「修好了,看看。」
看到那隻躺在展示柜上的手錶正在走針,他愣了下,心上懸了好幾天的石頭總算放下。
握著手錶,他聲音沉沉,「謝謝。」
「花錢的有什麼好謝的。」老師傅笑得意味深長,「這麼著急找我過來修,修好了就趕緊去找人姑娘吧,別在這兒杵著了。」
邊野沒再耽擱,開車去邊家。
只是途徑月前路時,他眼尖地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路燈昏黃,將那兩道身影拉得很長。
白司裴走在馬路邊沿,把姜梔護在里側,他低眸看身邊模樣溫柔的少女,聲音都捨不得再大一點,「謝謝你今天願意陪我出來逛一趟,有你陪著說說話,我好多了。」
和父母之間的不愉快心緒沒想到有一天會被她輕易化解。
她搖搖頭,莞爾道:「應該的,你上次幫我受了那麼多流言蜚語。」
白司裴停在公交站旁的路燈下,眉眼斯文儒雅,「姜梔,我認真的。」
「……嗯?」她不解抬頭。
「如果最終還是不能和邊野在一起,不妨考慮考慮我?我不比他差。」怕驚到她,他溫聲補了句:「我不是說現在,可以未來的任何一天。」
姜梔呆愣了下,移開視線,「我——」
「你不用那麼快回答我,你還有大學,如果到了畢業還是沒有合適的人選,我也會願意來到你身邊。」
他語調始終溫潤,像只是在跟她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