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熙有些警惕地看著他,說:「我不會再上當了。」
在許熙拒絕的時候,周允競只是漆黑的眼睛盯著她,面上很平靜,沒說話。
他一不說話,許熙又不擅長引導話題,便感覺到空氣凝滯,她最終只好還是向前一步。
還是剛才的那個姿勢,像趴在了車窗邊。
本以為周允競會變本加厲,她都做好了準備。
誰料,他卻伸手撥了撥她的碎發。
然後,在剛才敲的地方親了一口。
男生的嘴唇乾燥、溫熱,貼在她暴露在冷空氣的額頭上,雖一碰即放,卻帶給人一種前所未有的觸感,帶著安撫的意味。
這是兩個人都在完全清醒狀態下的,親密行為。
而且是在室外。
第一次被人親,還是被暗戀多年的人親。
突如其來,毫無預料。
許熙嘴唇微張,大腦空白了兩秒,反應過來後不好意思了片刻,然後就開始後知後覺地緊張。
教書育人的學校里人聲鼎沸,只隔著幾十米,隔著一堵牆。
他們卻在做這樣的事。
白天明晃晃的,許熙覺得她整個人都暴露在光線中,睫毛快速地眨了眨,手指握著還未發出紅包的手機。
左看右看,確認四周無人,才鬆了口氣。
周允競收回撥完碎發,放在她頭頂上防止碰到車框的手,慢悠悠地靠回座椅,瞧她的反應,堪堪忍住笑意:「怎麼,順風車司機親你一下,緊張成這樣。」
隨著周允競的話語落下,許熙從一開始的不好意思,到突然意識到什麼。
意識到他在調笑般的言語中,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許熙習慣歉疚,習慣不配得感,習慣交易式的明碼標價,即她得到什麼,便需要付出什麼。
譬如想要打車,需要支付帳單;想要擁有好一點的生活,需要去兼職工作;想要拿到好成績,需要努力學習;想要獲得父母的誇讚,需要事事順他們的意。
……
萬事萬物都需要她付出,否則不配擁有,她在獲得「命運饋贈的禮物」前,便習慣暗地裡、焦慮的計算著代價。
這是她從小到大被訓誡的道理,長年累月,以此形成根深蒂固的認知。
但周允競用看似不經意交談中的三言兩句告訴她,他們之間,如今是不需要付費的關係,是不需要她做到十全十美、甚至做得糟糕也能得到獎勵、得到照顧的關係。
是理所當然。
這就是為什麼周允競一開始說她「笨」。
許熙的睫毛快速眨了一下,把手機放回口袋裡,儘量忽略那一抹觸感,試圖自然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確定。」
聽到周允競的回答,剛剛跳動的心,又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