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車的老翁也已經被蓑笠以擋雨。
簡壁目睹女子上車後,躬身去檢查其雙足,幸好一路都是柔軟的蔓草才能無恙。
隨即,婦人又命侍從、崑崙奴將原野上的坐席與織錦彩衣取回以後,轉身去乘後面的從車。
而褚清思還在聚精會神的將這些竹簡一卷卷給展開,見簡片全都未濕,終於放心。
前面觀覽許久,她也已大概從這些梵文中認出此部佛經與唯識釋論有關,而唯識是玄奘法師與其弟子所創始的佛教宗派。
昔日玄奘法師譯成唯識論時,天下眾人只知道他將其餘弟子全部遣走,獨留一弟子與他共同翻譯,但其實法師還曾將她留下佐助檢校所譯的文字。
可此經對玉陽公主來說到底有何珍貴之處,以致於不能讓外人窺伺。
褚清思不再去深思,自己只需專心為公主譯經。
或許幾載,或許要耗費數載才能譯成。
她神色怏怏地看著自己並在一起的赤足,興起的動了動十根腳趾,然後望向遠處。
春日裡,所下皆是霏霏細雨。
在水汽中,她望見男子還佇立在那裡,就在高大的白楊下,像是被天下摒棄於野,靜靜等待著野獸來啃食,直至死亡。
褚清思蜷縮著雙腿,雙手疊放在膝上,腦袋則放在手臂上,一雙澄澈到無欲的褐眸始終看著那人。
在李唐宗室內,昔日那個懷抱濟世治國之志的少年,如今已然聲譽狼藉,被他所出身的隴西李氏所嫌惡。
比如在冬一月,梁王欲謀逆被賜死,其家人、侍從乃至家臣與崑崙奴都悉數為他陪葬。
阿爺與崔相、魏相上書勸諫女皇寬恕死罪,言及梁王未成事,心中必然已悔過自責,所謂迷而知反,尚可以免,為彰顯大周天子的寬容,處以其幽禁即可。
然無用。
從父兄的談話中,她知道是男子不願為梁王隱蔽謀逆之事,擁護李唐的阿爺聞後震怒,難以克制的在堂上痛罵這位昔日他最得意的門生。
褚清思將臉埋進臂中,悶悶想著。
天下之主是女皇,而女皇從決意要即位時起,李唐宗室的眾人就以各種罪名開始被殺。
男子隱蔽與否,女皇都要梁王死。
因為女皇要以此告訴李唐舊臣與諸王、公主。
這就是妄圖謀逆她的代價。
崑崙奴剛將原野上的錦席收回,忽然又有震電下降。
褚清思遲疑皺眉,隨即迫切地抬起頭。
春雨為何會有震電?
而魏通與宇文勁都早已騎馬入洛陽,一眼望去,原野上竟再難尋到馬匹。
在車轂要動之際,她有些懊惱的拍擊車駕前方所設的圓木,稱謂也隨口而出:「翁翁,快遣人去請阿兄上車。」
老翁諾了一聲,命隨侍去辦。
隨侍又先低頭去到從車前。
簡壁身為傅母的同時,又是小娘子的女師,家中娘子[1]的魂魄長逝後,小娘子為她所教導,所以小娘子在生活中的諸事都是她來處理。
但今日,婦人在聽聞以後,嚴肅告之:「梵奴已經長大,她有自己的意志與選擇,不需要事事都再來詢問我,以後都要遵從小娘子的命令去行事。」
隨侍諾諾,迅速命崑崙奴疾行去請男子登車。
*
在聽到車駕外沉穩的腳步聲後,褚清思將雙足收入間色裙之下。
而同時車外,李聞道忽停步,有所感的遠望一眼洛陽的方向,隨即從容登上犢車。
兩人對視一眼。
最後褚清思先移開視線。
她端正的跪坐在席上,開口為自己的舉止而解釋:「李侍郎與魏阿兄他們是好友,兩位阿兄都待我很好,他們應該也不願好友出事,所以我送李侍郎回洛陽。」
李聞道看著她像對待客人一般的坐姿,迤迤然的在車內左側踞坐,輕笑一聲,含糊不清的喃喃:「已經只是他們的好友了。」
褚清思未聽清,認真的看著他,以為他還會再說一遍。
但沒有。
男子側頭看向帷裳外,手肘撐在半圈住身體的憑几曲木之上,不知在想什麼:「褚小娘子不必為某如此,往返洛陽已是夜深,安危難測,某不知以後要如何面對你兩位阿兄。」
他忽變得恭而有禮:「剛好某也有事需去白馬寺,勞煩褚小娘子。」
褚清思心中愈益堵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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