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挽在臂間的紅色帔帛瞬間就化為老翁頸上那一抹滾燙的血。
但褚清思仍倔強的不肯閉眼,眼淚似奔騰的洛水而洶湧,口中還在不停喃喃著玄奘法師昔年所翻譯的心經。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
度一切苦厄。[2]」
唇齒翕動間,兩道水跡流入口腔。
即咸又苦。
忽然,有僕從駕車自集善里追逐而來,急切走到她身前,低頭叉手,恭敬勸諫:「郎君已歸家,勞請娘子登車。」
聞見郎君二字,褚清思雙眼漸漸恢復清明,若有所思的摸著手腕上的串珠,一粒一粒的自指尖撥弄過去,默數著其數目,滿眼含淚的輕抬眼,再次望向身處在太初宮中的那座通天浮屠。
最後,忍著身體的疼痛往車駕走去。
她人剛至,便有一隻大掌從帷裳伸出,手指修長似竹節,帶有薄繭的掌心之中還躺著粒絳色藥丸。
褚清思舉手拿起,乖順的吞咽入喉。
車內所乘之人感知到柔嫩的觸碰後,緩慢收回手,聲音帶著數日不眠的痕跡,嘶啞、低沉以及平靜,但身為高位者的威嚴仍藏於其中。
「你不應該來這裡。」
「上來。」
*
朝晨及至,佛寺敲響晨鐘。
僧人聚集在殿內,誦讀經文。
自夢中驚醒的褚清思臉色白皙的踞坐在案前,精神恍惚的緘口不言。
須摩提心中惶恐的去找婦人。
褚清思將身體陷入憑几中,腦袋低垂著,雙手落在大股之上,右手摸著左腕骨所佩的伽羅木珠,顆顆圓潤光滑,散著幽香,這是從摩揭陀王國的國都王舍城而來,如來傳經成佛之地。
昔年玄奘法師所贈。
隨著她對前世意志的服從,已經愈益難以分清前世與今生,直至某次才恍然發覺前世自己手腕上的圓珠多出一粒。
從前世記憶中得知父兄會先她離世後,這是她第一次親自目睹他們的死亡,鮮血在刑台上流動的痕跡是如此清晰。
幸好他們都還在長安。
「梵奴。」
簡壁匆匆盥洗,行動惶急的來到殿中。
褚清思聞聲,抬頭看向婦人。
簡壁稍滯。
小娘子危坐長席,藍色交嵛裙散在紅色錦席上,單螺髻上毫無髮飾,眼神里也於中無意透出無助和可憐,隱隱又有大病之兆,就像一載之前。
婦人迅速命令侍立在殿外的隨侍:「遣人去洛陽請醫師來為小娘子診治。」
褚清思默然低頭,前世的悲慟還殘留在心中,猶如有蚊蟲啃噬,而經此一夢,身體也開始有所損耗。
可她已經不想遺忘,哪怕再痛苦。
簡壁疾步過去,在旁整理案上已譯好的幾支簡片:「若是不適就先暫停翻譯之事,身體為重,玉陽公主在長安時就很疼愛你,必然不會為此而問罪。」
褚清思摩挲著木珠,心不在焉的輕輕嗯了聲:「我知道。」
很久以前,為讓小娘子擁有獨自決事的能力,簡壁就已不再常常隨侍,所以在命須摩提盡心隨侍以後,婦人起身離開。
隨即,須摩提膝行到女子右側侍坐。
褚清思也端正身體,欲繼續為玉陽公主翻譯經文。
忽然,遠處傳來悠長的聲音。
「小娘子還在哭。」
是夷語,是須摩提的聲音。
感到力不從心的褚清思眨了眨眼,恍若身處於烈火焚燒的痛苦之中,而不過頃刻間,她就發覺自己已躺臥在殿室以東的臥榻上。
簡娘、須摩提跪坐在旁邊。
在二人的身後,有兩婢奉匜奉巾跪侍。
還有醫師。
在診治過後,醫師面向婦人:「褚小娘子幼時墜水,精氣始終內虛,當下又哀慟過度,所以導致風熱,眼淚也會無意識流出,需佐以針刺藥石,再養疾幾日就能無恙。」
與之前相同。
簡壁聞言,無奈嘆息。
婦人伸手撫摸著女子滾燙的身體,不解自問:「梵奴,你究竟是為何而哀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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