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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刻後,牛車被驅使著去往洛陽。

沐浴更衣後的褚清思端坐於席上,在身前攏著雙手,始終緘默。

待回到家中,褚儒還未來得及高興女兒突然的歸家。

褚清思便已經面朝老翁屈膝跪下,而後雙手往前一甩,衣袖平鋪於地上。

她以最恭敬的姿態屈折著自己的身體:「梵奴有罪。」

褚儒的神色也逐漸變得凝重,因為最受自己寵愛的小女從未以如此嚴肅的語氣說過話,也從未言過「罪」一字。

罪。

何其的嚴重。

不是家事,已經是違反法令的國事。

而古者肉刑嚴重,則人畏法令[1]。

得知小妹伏拜在地,褚白瑜從官署歸家以後,直接來到堂上:「阿爺!」

褚儒看了眼堂前突然出現的陰影,人也從前面的愕然中驚醒,語氣及神情儒雅如舊,未有半分的責備:「梵奴何不先說自己有何罪。」

褚白瑜也即時出聲保護,聲音憤慨:「小妹豈會有罪?」

即使他們僅相差五歲,但阿娘逝去,小妹可謂就是自己躬身帶大的,此時也不再顧忌父母威嚴,心中的憤怒勝過一切。

褚儒無奈望向長子:「亮德,你先聽你小妹說。」

褚白瑜也低頭一看,似乎終於明白並非是阿爺在教誨,而是小妹自願在跪拜。

堂上安靜後,褚清思緩緩將自三月以來至今的所有事情無巨細的告之父兄:「有關內道的僧人在白馬寺宣法,其中所宣經簡就是我為玉陽公主所默寫的《法華經》,而另一部《中阿含經》也是玉陽公主讓我翻譯的,但裡面的內容如今已被宣揚開來。」

譯經一事,因玉陽公主的再三請求,她從未與任何人言過,即使是須摩提與簡娘也只知道自己在譯經,卻不知為何人所譯,始終都以為她是想要精進而自己尋經來譯的。

將此事的始末聽完,褚儒沉默很久,最後嘆息一聲,想及昔年長安墜水的事情,惟恐地板帶寒會傷及愛女的身體,命長子將依然還伏地的小女扶持起來。

褚白瑜迅速蹲下,雙手去扶,動作間都是小心翼翼。

褚清思動了動貼在地板上的掌心,隨後直起上半身,站在長兄身側。

褚儒看著堂上的一雙子女,也忽然心生感慨,覺得兄妹二人能如此友愛和睦,他即便是不日就將去黃泉也無憾,當下也和顏悅色道:「『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而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2]。玉陽公主為君,梵奴對此踐諾,既為忠,也為信。梵奴將『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3]』踐行的很好,阿爺很高興。」

「此事也絕非是你之過,我與你長兄在知道你為玉陽公主默寫佛經以後,但卻忘記教誨你要謹慎行事,並且未能及時判斷危險,我們也有失父兄之責。」

「我會先去拜謁陛下,陳說始末。」

「梵奴放心即可。」

褚清思默然不語。

阿爺束之高閣的態度,讓人覺得彷佛此事何足置齒牙間。

但她知道不是。

褚儒從跪坐的長案後撐膝站起,慢慢踱步來到堂上,如常笑道:「雖然上旬你已在家中居住,但一日實在太短,今日既然來了,便留在家中用過夕食再回白馬寺。」

隨後又大笑起來:「要是深夜,也可旦日再歸。」

似乎這才是他所求,多留小女在家中一日,享受天倫。

褚清思望著阿爺的笑,輕輕頷首,竭力使自己看起來是高興的。

待見到長子,褚儒的神情在頃刻間便變化,以「豎子」二字訓責後,從堂上離開。

褚白瑜則拱手低頭。

看著阿爺離開。

褚清思垂頭,從袖中拿出絲絹。

她用雙手的掌心托著此帛書,轉過身,敬奉給身邊的人:「長兄,你能否將這張帛書陳給陛下。」

褚白瑜看了一眼,未接:「此事有我與阿爺在,梵奴不必憂心。」

褚清思從善如流的答道:「父兄預備如何?獨自為我承擔後果?將我徹底從這件事情中除去?你們從前總是教誨我『誠信者,天下之結也[4]』。」

不願讓小妹出事的褚白瑜急道:「此次不同!」

褚清思始終低著頭:「有何不同,大過即罪,如此才更需承擔。」

褚白瑜拂袖在身後:「此次涉及天下政事,長兄豈能看著你一人承擔!何況即使我與你同意,阿爺知道也必會責罵於我!」

為了能夠達到目的,知己知彼的褚清思只好開口道:「小人之過也必文,過而不改,是謂過矣[5]。」

她抬頭,以從容的神色與焦躁的長兄對視:「長兄是君子,難道就要我淪為小人嗎?」

褚白瑜一時無言,他知道女子是在激自己,但他卻難以再泰然。

小人為地位低下之人,見識鄙陋,道德不足,他的小妹豈會是這種人,最後還是舉起了垂落在身側的手。

在伸手去接的途中,緩又慢。

內心在痛苦的掙扎,以致手也顫慄。

褚清思看著帛書從手上被拿走,滿足而笑:「望請長兄能謹遵君子言行,勿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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