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便已經順利傳至河東道。
褚清思笑著將尺牘翻覆在案上,目光則下移,觀覽著左手所握的一枚玉印,僅有兩指大小,印面陰刻隸書「武央」。
上陽宮中,婦人的昔日之言也猶在耳畔:「此乃吾的私印,除卻吾以外,天下眾人你皆可命令之,不要令吾失望。」
天下皆可命令。
這是何其大的權力。
如今她一掌就可以握住。
褚清思往後靠上憑几,纖細的指尖下意識地摩挲著玉印,視線卻落在几案、她親手所書的那捲竹簡之上。
「去告知眾人,我已經從病中醒寤。」
「再將支迦沙摩大禪師請來。」
「說我夢見如來。」
第32章 從高台墜下。
僧人聞訊,不顧烈陽暑熱,一路來到北面的宮室。
蔥綠的高樹於甬道、殿廡留下斑駁的光影。
女子也已經站在甬道,面對中庭而立,衣服鮮麗,腰裙、披帛皆為多彩絹帛,不像是沉睡數日才醒寤之人,但大約是因久不見陽,肌膚比往日更為皙白,看著又確有大病之貌。
身披赤衣的支迦沙摩在一丈之外停步,合掌行禮:「褚檀越。」
褚清思聞言轉頭,下頷輕輕往下一動,朝其頷首致意。
女子不言語,支迦沙摩只好再次開口:「褚檀越昏亂數日才得以醒來,此時理應休養身體,若有何事也可他日再會面。」
翹頭履微動,褚清思轉過身,徐步走過幾根漆木柱,於第五根的時候停下,兩柱之間早已設有坐席。
她在席上放有竹簡的一側屈膝跪坐,莞爾而笑:「因為心有疑慮,所以需要大禪師前來為我發蒙解惑。」
支迦沙摩隨從在後。
或許是女子昔日也曾因夢見前世而要自己指道以明之,當下僧人徹底散去心中的狐疑:「不知褚檀越有何疑惑。」
褚清思笑道:「數日以來,我都被困於一個夢中,那裡有華麗的樓闕宮室聳立,梵音繞樑,三日不絕,當我朝遠處看去才發覺原來是如來在宣法,三千諸佛菩薩站立階下,他見到我以後,忽開口詢問我『汝何故在此』,我不知如何作答,後如來又讓我侍立其左側,輔其宣法,彷佛我已在如來身側侍立億萬年。而最後,我看見諸王子從四周奔來,如來儼然已經側臥涅槃,我也在曼聲哀泣之中從高台墜下,只聽見遠處梵音要我為眾生謀福祉。」
支迦沙摩聞言,善意的為其寬心解意:「褚檀越自幼幽居佛寺,夢見如來也並非是怪異之事,以後必然能夠常常身體康健。」
褚清思拿起放在身側的竹簡,低頭審視著:「但我心中始終都不忘那最後一言。」
她朱唇含笑,緩聲複述:「為眾生,謀、福、祉。」
支迦沙摩不明其意,謹慎緘口。
注視幾瞬過後,褚清思將手中的竹簡放在地上,然後緩緩把推向對面,同時身體也隨著動作而前傾,抬眼直視僧人:「所以,我需要大禪師助我成為觀音。」
支迦沙摩望向被女子推到自己身前來的竹簡,拿起一看。
這是一卷為《妙法蓮華經.普門品》所撰寫的義疏[1],而普門品所書的內容是觀音如何救度患難眾生。
可在女子寫的義疏中,有意誘導觀音誕生為女身[2],雖在豪門巨室之家,但身體多艱,常出入佛寺,靠萬民香火而存活。
老翁隱隱想到在洛陽流傳有近兩月的那句讖言,以為女子是欲要再效仿玉陽公主,惟恐引女皇震怒,致使朝廷再次滅佛,似是而非的應答:「佛道與儒家並無不同,皆在束身修行,只要『大慈大悲,常無懈倦,恆求善事,利益一切[3]』,褚檀越必能遂願。」
褚清思看向僧人,目光逐漸從柔和變得堅決,唇角帶著淺淺笑意,而語氣卻在逐漸加重,不疾不徐的詰問:「難道大禪師還不明白嗎?」
自長安回來後,她乘車去上陽宮。
而那時剛行至天津橋,便有侍從出現。
那是她曾遣去白馬寺找支迦沙摩及機圓師兄的人。
侍從說:「機圓大禪師並不知流言從何起,但若小娘子有所需要,他必會援助,而支迦沙摩大禪師在與眾多大德譯經,僕未能相見。」
跽坐車中的褚清思皺起眉:「眾多?」
侍從點頭:「聽聞河南道的大德皆在。」
褚清思掌心握緊,屏息以待:「從何時開始。」
支迦沙摩譯經都是與其弟子一起。
侍從如實答道:「僕不知,大約也已有五月了。」
褚清思有所思的遣退侍從,命馭夫繼續驅車。
這就證明在白馬寺之中還有一個譯經場所,可容納百人,且其中都是大德,再思及女皇曾對外人稱讚她是輔助玄奘譯經之人。
她心中便已隱約察覺到女皇的用意。
女皇最迫切的是要解決天下言論,最好的方法便是以子之矛,陷子之盾,所以在去上陽宮的車中,她與自己博弈了一次,篤定在女皇的心中其實始終都想要仿效玉陽公主,從佛經中為自己找到統治天下的依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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