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拷訊完囚徒的男子負手佇立在用以單獨幽囚的牢獄外,似乎是在離開經過此地時,無意望見,遂停下勸阻。
大周法度所定,刑不得用於老弱、婦人及妊娠者,但這對酷吏無用。
而女皇命他與高游謹一同鞠獄,所憂心的就是高游謹會如往常那般在房州就擅自加害,然婦人並不想要褚儒的性命,她僅是想要乘勢利用此事,通過給老翁治罪來朝太子一脈施加政治壓力。
被左遷三載,邀功心切的高游謹憤恨於男子的妄相干涉:「聽聞李侍郎與那褚小娘子約為婚姻,即將成秦晉之匹,可依某之見,李侍郎還是另請妻之為好,其父大逆,一旦我讓褚公服罪,她及她長兄都將去黃泉相見。」
李聞道停步,緘默聽著的同時,眼眸半耷的看向身側,視線若有若無地落在某處。
見男子不動容,高游謹的好勝之心欲盛:「據某所知,褚小娘子少時被其父兄害至幾近溺斃,她不僅常年大病,還因此身患殘疾,註定是短命之人,或許某今日讓褚公悔過服罪,還能相助褚小娘子早日從痛苦中解脫,李侍郎當真要阻止?」
及聞至最後。
男子轉身,動作利落的伸手拔出左右侍從腰間的長刀,而後刀尖落在地上,被其拖著緩行,邁入牢獄中,舉手直指其咽喉,語氣清淡:「雖然高將軍年長於我,也比我更早得聖人寵信,但高將軍要知道,我身為秋官侍郎,幾載以來鞠治無數,宗室、權貴皆有死於我劍下者。」
「你以為我所殺之人就皆是有罪之人?」
「行至如今,我最不畏懼的便是殺錯人。」
「人生數載,殺錯幾人,何其平常。」
他微勾唇,笑了聲,眸中幽深到難以窺見任何情緒:「不如你我比一比,看在聖人心中是高將軍重要,還是我重要;看我殺了你,聖人又是否會治罪於我。」
高游謹剛欲要有所動作的時候。
男子的長指輕叩所持的刀柄,同時往內側輕移,笑意轉淺:「可我以為,你死..大周僅是死了一個高游謹,但還將會有無數的金吾衛大將軍為聖人行事,聖人或會循法治罪,卻不會要我的性命。」
高游謹不敢再動,因為男子將自己為何得寵於女皇一事分析透徹,他只是婦人手中的一柄劍而已,為了能夠不被遺棄,他竭力殺人,向女皇證明自己還有所用。
然當這柄劍若有損害。
再換即是。
周俊、張斂皆能殺人。
女皇不會為他而殺自己多有愛重的股肱之臣。
意識到這點,高游謹只好將匕首收起:「那李侍郎是預備要逆聖人之意?」
李聞道瞥了眼老翁,腕骨卸力,手臂緩緩垂落,長刀也隨之從高游謹的脖頸處離開,而在此過程中,利刃仍還是劃破了其肌膚,頃刻間便出現一條血線。
一滴鮮血自微小的裂線往下淌。
感到刺痛的高游謹迅速捂住脖頸,目眥盡裂。
雖然不危及性命,但只要再稍用力,自己將成為屍體倒下,其力道掌握之極,絕非是起於變故所致。
是...
李聞道掀起眼皮,看著高游謹頸上的那道傷口,未有開口解釋或內疚之意,只是淡淡一瞥,不含任何悲憫。
隨即,他抬手輕捏眉骨,倦怠之色流於眉眼,最後扔下手中刀,緩步走向詔獄外面:「高將軍隨意。」
高游謹也突然反應過來:「聖人是命李侍郎與我同..」
侍從撿起地上的長刀,重新收入刀鞘以後,朝高游謹叉手行禮:「郎君通曉鞠治,如今需要休息寢寐,還請高將軍勿要驚擾。」
而需去醫治傷口的高游謹也已經難以顧及過多,見男子的侍從離開後,當即便命令屬官繼續用牢具捶笞其膝以下的脛骨,但每開口言一字,頸上的傷彷佛就開裂一分,最後驚惶地疾步離開。
屬官則拿起牢具中的生竹片便朝著老翁小脛落了下去。
在翻覆的捶笞中,過去兩日來的創傷也隨之一同呼應,疼痛入骨的同時,它又與骨同碎,扎入血肉。
握緊手掌的褚儒也終於有所動容,然令他痛不欲生的卻不是笞脛之刑。
此時,其心中皆是高游謹前面所言的種種。
老翁悔恨垂淚,開口卻無聲,惟有口型才能辨其所言。
「青雀。」
「梵奴。」
「阿爺對不起你們。」
第37章 那隻綠玻璃碗終究還是開裂了。……
清晨濯發畢。
女子踞坐在案前。
須摩提跪侍在其身後,用犀角所制的齒疏為其櫛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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