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子平靜的陳述之下,褚清思卻變得沉默,因為如此便證明數日前就已出事,所以長兄內心才能如此毫無波瀾。
事勢也必不再只是長兄口中這般。
她果斷道:「阿爺早已經回到洛陽了。」
隨後,又與其對視,非詢問,而是肯定:「是不是,長兄?」
二人之間陷入長久的沉默。
褚白瑜頷了下首,開口又止:「阿爺在...」
最後兩字如巨石,壓在口舌之中。
閉口緩和後,他才從喉中逐字言道:「詔、獄。」
褚清思始終都很安靜,向長兄行禮致意後,轉身離開。
知道女子在家中的崔昭疾步而來,其身後的隨侍幾乎都快跟不上其步伐,然剛至,人卻已經不在堂上:「梵奴呢,她去了何處?還是郎君成功將君舅的事情躲避過去,她已經驅車回白馬寺了?」
褚白瑜恍若無事發生,溫和一笑:「大約是去了上陽宮。」
崔昭皺眉:「那郎君為何還不遣人去勸阻,若是因此而獲罪於聖人,梵奴她..」
褚白瑜望著堂前而自傷:「眾人只知梵奴性情嬌軟,但其實她的意志比常人更堅定,只是她明白很多事情皆是身邊人愛她之故,所以願意屈折。」
他一直都知道。
曾幾何時,在無數次的夜裡,看著小妹大病不醒,他想的是若小妹未能長命,她是會選擇繼續在家中不出,還是曳著衣裾,奔走於原野之上,死於茵茵青草中。
褚白瑜輕聲嘆息:「讓她去吧。」
即使最終..的情勢脫離所有人的掌控,但小妹至少不會怨恨她自己未能為阿爺盡心盡力。
隨後他站起,繼續去外為阿爺奔波。
看著消失的背影,崔昭垂頭。
當堂上無人時,她也下定決心執筆給在長安的從伯父崔仲寫了張尺牘,冀望從伯父能夠援助一二。
*
車駕在上陽宮觀象門停下。
老翁離開車轅,侍立在一旁。
今日的洛陽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帷裳不需人動,便已經被微風吹開。
女子彎腰出車輿,立在車轅之上,然後下車。
老翁瞥見,心中大驚。
女子的單螺髻已經被解開,一頭柔順的長髮散下,被風繾綣著揚起,因清晨急切回洛陽而未曾覆粉裝扮,故而面無斜紅、未繪花鈿。
然其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蘊藏著淡淡的堅毅。
她要以此待罪之貌去求得女皇的寬恕。
褚清思也終於明白阿爺的尺牘是何意,他是在嘆息未能如前世那樣,讓她成昏而得以避禍。
老翁在洛陽久居,身為一國庶民,比閥閱權貴更明白何為生死予奪:「小娘子常居佛寺..」
褚清思笑了笑:「翁翁,我知道。」
她朝上陽宮中的那座高台遙望而去,眸色淡的如月色:「我知道我手中無政權,不能與酷吏匹敵;我知道我幽居佛寺,即使得以從父兄口中得知長安、洛陽的局勢之變,即使有幸為聖人行事,但也只是個對政治僅有一孔之見的小娘子;我知道我雖然成為百姓心中的所謂觀音,但那對於天下的政治鬥爭而言,毫無益處。」
「這些。」
她收回視線:「我都知道。」
老翁躬下身體,叉手禮敬:「仆會一直在此迎候小娘子歸家。」
*
華麗巍峨的宮室被松柏水渠圍繞。
褚清思來到婦人治政的觀風殿,還未走到殿廡就已有身穿胡服的宮人低頭前來阻她於階下:「褚小娘子。」
她停下,目光輕柔的看著宮人:「我想求見聖人。」
見女子散了發,發間的幽香若有若無,宮人隱下心中的哀憐,低頭恭敬答道:「聖人在處置政事,當下難以召見褚小娘子。」
褚清思聞言垂下眼眸,低頭安靜在陛階之下等待。
只是很快,她便聽到殿內傳來聲音。
男子的嗓音凜冽如山間刺骨的泉水。
他說:「褚相欲謀反以逆女皇陛下,應誅。」
猛然,大風穿耳。
不過呼吸之間,褚清思再也聞不見人聲,惟有風聲。
她想起昔日與女皇同登高台時,那裡的風很大,大到很難聽見彼此的言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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