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際,尉遲湛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女子的手腕,以理勸諫:「褚才人,如今火勢已成傾覆之勢,若是陸郎君果真未出來,即使是安西鎮兵來此也無法援救。」
褚清思淡然笑之:「我知道,但我想一博。待黎明時,尉遲校尉記得遣人去城中找工匠來依照從前的布局重新營建宮室。」
隨即,她轉身,被襉裙所遮掩的赤足因邁的動作而若隱若現。
但僅履出一步。
遠處馬蹄聲便踏破夜色而來。
「褚觀音!」
「你敢!」
男子駕著黑馬從大道衝出,向這裡疾馳。
其身後還有數騎。
尉遲湛很快認出是那位李侍郎。
想及在洛陽的見聞,便明白女子前面的舉止是欲逼迫男子。
李聞道控住馬後,直接扔轡下馬,闊步走向女子的時候,聲音沉下:「你信不信我殺了這些人。」
褚清思坦然對視:「他們不是我的人,是聖人的。」
尉遲湛雖然僅有從六品的散官昭武校尉之銜,還被女皇遣來侍從保護她,但在回到洛陽以後,將擢為十六衛其中之一的將軍,授職官。
李聞道怒極而笑:「你覺得那時我還會怕嗎?」
褚清思眸中微動。
前世的記憶再次復甦。
在她病篤時,眼前的人曾說了一遍又一遍,倘若自己死,他也一定會自殺。
所以,他豈會怕呢。
看見女子沉默,李聞道就明白她知道自己言中之意,隨即便捉其手腕,將人抱上馬,就像昔年被他從黃鹿澤帶回洛陽家中的那夜。
尉遲湛疾步跟上:「李侍郎!褚才人是..」
李聞道已按轡控馬調轉方向,睥睨一眼:「我與褚才人同為天子行事,有事需商量,尉遲校尉可要一起?」
被男子圈入懷中的褚清思也很平靜,不僅淺笑,還命其要對焚毀的宮室進行處置:「尉遲校尉,我沒事,記得找工匠。」
女子神色如常,大約是真的無礙。
尉遲湛只好拱手而退。
李聞道嘲弄地笑了聲:「希望褚才人真的沒事。」
而後,他又朗聲對左右武騎命道。
「回城!」
*
及至都護府,李聞道命左右之人將黑馬牽去中廄,自己則抱著人直入中庭,朝居室走去。
褚清思隨男子抱在懷中,安靜地呆著,無任何回應的動作。
剛才之事無異於女子願為那少年殉葬,而這使得李聞道徹底失去隱忍的能力,他譏笑著以往的種種:「阿兄所教導
你的,你就如此給那個少年?那少年向你隱晦表達心意時,你又在可惜什麼。」
但不論他說什麼,女子都毫無反應,宛若聾者。
待進到自己的居室,李聞道屈膝將人放坐在地上,雙手撐在三足憑几的兩側。
他亦隨著跪在坐席,順勢欺身而上,黑眸帶了一絲戾氣:「難道你真的愛那個少年?」
褚清思後背抵上憑几,不能退,亦不想退。
前面亦有緊逼的男子。
她抬眼,聲音與神色皆是異常平和:「你愛我嗎。」
李聞道稍楞,反問:「你覺得我不愛你嗎。」
「可是。」褚清思唇畔微彎,聲帶翕合幾次後,眼淚於無聲中落下,滴在她的手背上,比三年前上陽宮自己所嘔出的鮮血還燙,「愛人者,兼其屋上之烏[1]。」
而不是毀其屋。
從前有父兄在,他們愛她。
甚至連眼前之人都是寵愛自己的。
所以如來所言諸苦。
她並無感觸。
但這三年以來,她很累,很痛。
不想再如此繼續下去。
儘管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但李聞道只是與女子對視,再無任何動作,彷佛他們之間已涇渭分明:「可我是否有教過你,這是儒家用以統御治下的仁愛之道,此『愛人』是愛天下之人,非一人。」
最終,他主動打破這種平衡,抬手為她擦去不停往下掉的眼淚:「我告訴你愛是什麼。愛是即使那人一次又一次地捐棄你,但你仍忍不住想要觸碰、靠近,希望她能再多愛你一點,哪怕所面對的又將是一次捐棄;愛是允許那人對自己做盡一切;愛是快樂中夾雜著怨恨、痛苦;愛是酣鴆酒以止渴,竭澤而漁;愛是私慾,是嫉妒;愛是欲其死卻又欲其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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