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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依舊是仁慈的:「如此,吾先行一步。」

望著李詢離去的背影。

褚清思唇畔的笑意變得薄弱,悵然占據眼眸。

父兄他們是自己想要守護儲君,守護李氏大宗,所以自己並不恨李詢。

只是她心中控制不住怨。

怨這些皇族宗室的鬥爭,要牽扯到她的至親。

但她又同樣希望李詢能夠享永年之福,能夠即位為帝,能夠創造屬於他自己的帝王功業,能夠像歷代帝王那樣懷著超越先王功績的心去營建日後靈魂所居的帝陵。

這樣才不負阿爺用生命所做出的維護之舉。

*

狹長的甬道走至一半,褚清思便見有車駕停在旁邊。

她迅速認出馭車之人:「翁翁。」

曾受褚儒、褚白瑜膏澤的老翁叉手躬身:「小娘子是否要歸家?」

褚清思登上車,相隨的兩宮人則一齊退步至甬道旁。

雖然她受封后妃的職僚品秩,但其.實質是女皇的秘書令,與宮人、寺人及朝臣都不同的是,她不僅能居住在太初宮、上陽宮,而且在洛陽城內也依然還有自己的私第可居,有隨侍、家僕。

不受多方桎梏。

而昔日與父兄在洛陽同居的舍宅是高宗所賜居,在四年前被收回以後,冬十二月又被女皇重新賜為她的私第。

「去天宮寺。」

*

通過長樂門、右掖門,再越過洛水。

褚清思已然身處於天宮寺的殿室,她將一條在滾燙的湯藥之中浸潤了數刻的佩巾擰乾,覆在眼上。

神湛也拿來一卷竹簡:「這是機圓從西域送回的經典,褚才人可要譯來看看。」

褚清思稍怔,而後朝前方伸出手。

神湛意識到女子看不見,小心將竹簡放入其手中。

感受到掌心忽然被重物所壓,褚清思毫不遲疑地放在面前几案上,不曾為此流連,連離開時也未帶走,彷佛已決意不再譯經。

她只是問道:「機圓師兄何時去了西域。」

神湛低頭嘆息。

三年前,機圓離開洛陽去西域之際,曾來天宮寺與他坐談,其言道:「我昔年是因褚才人而開智受具足戒,眾人皆言我性通暢以聰惠,可如今數載過去,卻仍未受菩薩戒。」

機圓說完這句話,沉默良久。

後來,他又說:「我怕惟有褚才人才能使我開智,所以想去西域求法。」

而最終,神湛什麼都未對面前的人說。

隨口一問的褚清思也並不在意是否有答案,拿起前面脫下的伽羅木珠,於指間輕輕撥動。

神湛也前往大佛殿去誦經了。

未幾,沙彌來告之:「有人要見褚才人。」

*

收到尺書而來的張斂謹慎入殿,看見女子背對著跪坐在几案前,飽滿腦後是黑鴉的頭髮,繫結垂下的赭色絹帛也最為突兀。

那是被湯藥所浸染而成的。

難道受了刑,心中突然恨意翻湧,所以才會突然遣人找自己來此?

張斂狐疑試探:「褚才人可是有何良策了。」

褚清思引頸向聲源。

九月因高熱而在沙州停下休養的時候,她曾托西域商隊的首領冒頓將一封尺牘帶去長安,望其能夠親自遞送給自己的大嫂崔昭。

尺牘之中無他,只是勞煩崔昭可以代她去書洛陽,先行與張斂通信。

不久,張斂在尺牘中表示願意與她合作,成為暫時的同盟,共同誅殺高游謹。

在長安的時候,大嫂就此事問過她,問她為何要選擇與虎謀皮,酷吏的聲名遺臭萬載,不為良策。

為何..

或許是因為最想要酷吏死的,不是所謂良臣,是同為酷吏的周、張。

同類總是先互相殘殺。

在周、張之中,周俊又過於小心翼翼,而張斂毫無顧慮,最能為她所驅使。

褚清思抬手,落在用以熱敷雙目的絹帛上,腦中晃過的是太初宮自己所起草的那些文書:「他殺人無數,還需何良策。」

原本張斂還有幾分冀望,當下已然變得不屑:「褚才人或許不知,高游謹三年來已不再狂妄行事,舉止都十分謹慎。」&=&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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