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聞道沉聲吐出三字:「他給了。」
褚清思怔住。
趁此間隙,李聞道問出第二個問題:「昔日在安西,我曾問你是否喜歡那個少年...」
他頭顱微低:「泱泱還未回答。」
褚清思輕聲回答:「喜歡。」
聞言,李聞道剛觸及腰裙的手指,毫不猶豫地落下。
褚清思將陸深、陸淺兄妹二人同提並論之際,身前也感到一股異樣,如螞蟻啃噬:「我若不喜歡陸家兄妹,在安西居住就不會允許其常出現在我身邊,更不會教導他們。」
然剛發覺異樣是源自男子的手指,他又開始用嘴咬。
褚清思不禁吃痛:「但我分得清何是男女之愛。」
李聞道眸中的墨色開始聚攏:「是嗎..那對阿兄呢?」
雖然身體的觸碰毫無生疏之感,但他們又確實分開過四年,褚清思伸手撫摸著曾經愛人的模樣:「愛恨皆有。」
那幾年的痛苦皆是生根於骨肉,即使如今知道前世今世的所有真相,但並非那麼輕易剔除。
昔日被掩藏的愛破土而出,仍在努力將那些虛假的恨給遮蔽、吞噬。
李聞道放緩語速:「愛多,還是恨多。」
褚清思也不願意再答,直接垂首去吻他:「阿兄明明還想要更多,為何如此迂緩。」
依靠肌膚相親才能安心的李聞道隨意迎合了幾下,接著主動分開,神色認真:「告訴阿兄。」
「嗯?」
褚清思垂眸:「我分不清。」
愛恨交織,從來都不能分得如此清。
但當必須去恨的時候,恨一定會多於愛。
李聞道起身,將懷裡的人放在自己身下的坐席,俯身把她逼入憑几中,使其身體及長頸不斷地向後仰,聲音比水還淡:「那阿兄來教你如何分清。」
直到不能再往後仰的時候。
他吻了下去。
他們就恍若是在懸崖接吻。
褚清思的手抓著他繃緊的手臂,喉嚨被迫吞咽著難以分清的水跡,因趨近於倒立,頭顱開始逐漸有血液倒流的脹痛。
眼淚流出的瞬間。
她猛然在這個教導自己多年的人身上感受到..死前也要先接吻的瘋感。
臉頰觸碰到黏糊的淚痕,李聞道雙手鉗制著女子細腰兩側凹陷的地方,抱著一起往後倒,讓她趴伏在自己身上。
直至寬背抵到身後的几案。
褚清思眼眸有淚,顱中遺留的脹痛感讓她愈發兇狠地去報復、去咬身下的人,從喉中哽咽著說出一句:「我恨你。」
舌尖品嘗到了一股澀味的李聞道掀起眼帘,視線再未從女子身上離開過,淡漠的情緒也開始有所回溫。
他好像又看到以前那個會恃寵的褚毗沙。
不是褚觀音,也不是褚才人。
其手臂往下,指腹漫不經心地在玩著水流處的礫石:「那就一直恨下去。」
褚清思酥軟到趴在他身上,正在明白並切身體會著他白日所言的「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輕點..」
「阿兄。」
「太輕了。」
*
大澤乾涸,水被存於地層之下。
有君子耐心耕耘,用兩根竹節分明、修長的青竹破開原有的缺口,一直深入地層,直至感到隱約有水濕潤了竹身。
李聞道忽疑惑擰眉,不再繼續,微微仰頭看著阻止自己繼續下去的女子。
他用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其柔軟的後頸,輕聲誘哄:「泱泱聽話,很快就會有水喝了,不要坐的如此用力,我手不能動了。」
褚清思恍若是在再次經歷前面血液倒流入頭顱的窒息感,愧色難當:「天下飲水若干瓢,誰要飲這種水!」
李聞道斂起眸,親在其鬢髮:「阿兄要喝。」
褚清思蹙眉,視線與其相交。
隨即,強烈的衝擊在她最無防備的時候來了。
她不得不緊緊抱住男子,以求在這場震盪中存活。
最終,雨露既濡,君子欣然飲之。
*
飲完水,李聞道將人放在坐席。
褚清思也乘勢俯身趴在憑几上,調整著急促的呼吸。
很快又有灼人的熱意襲來。
再無力氣的她蜷縮著手指,抓著橫木求生。
重複多次。
身後的李聞道終於放過,鬆開她的腿,就此姿勢擁她,與她接吻。
而後他直接站起,走向屏風前的漆木衣架,一把扯下上面的深衣,然後又返回,將女子調轉方向面對自己,單膝跪下。
「打開。」
後背靠著憑几的褚清思垂眸看著連自己都還未來得及收拾的男子:「我阿爺何時給了阿兄《答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