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來到上陽宮以後,劉虞依舊如從前那樣隨侍左右。
除此之外,崔如儀也在女皇的默許之下,可隨意進出仙居殿。
今日是劉虞在。
女皇雙手因病浮腫,他正在為其揉按。
看到出現在殿中的女子,劉虞始終顧及昔日之恩,敬重地喊了聲。
「褚昭儀。」
褚清思稍頷首,直接看向天子的几案。
她絲毫不受沉重又曳長的襉裙的約束,每一步都邁得大,走得穩,如原野上矯健的兔,然又行得不疾不徐,無比從容。
在僅剩一步之遙的時候,她就已徑直彎下腰,傾身向前,伸手欲要去拿案上的毫筆與帛書,卻被一隻手先行掠奪而走。
褚清思緩緩挺直身體,朝那隻手的方向看去。
是那個郭宮人。
夏五月的流言過後,如今是她在秉筆事君。
「昭儀手不利。」
「婢來就好。」
褚清思循著耳畔的聲音,卻是低下了視線,落在垂於腹前的右腕。
她的腕骨上有一串佛珠。
串珠的線不算松,也不算緊。
所以時常都能夠看到在這串枷羅木的佛珠之下,在手腕內側,在血液流經之地,其實還趴著一條皺皺巴巴的傷痕。
起初,這裡裂開如河床,血液則如江河汩汩流出,手掌與手指皆被其所污,在用以藥石、縫線以後,血液才逐漸止住。
很長一段時間裡,此處的肌膚都是又紅又黑。
如今歷經五月,縫合起來的地方已然變成淺粉色。
前來為自己醫治的醫工說,腕骨所附著的經脈被利刃所傷。
她以後再也寫不好字了。
眾人聞後都為她感到悲傷、哀痛,有些宮人甚至都不敢再直視她的右腕,而她的隨侍甚至不敢再讓筆帛出現在她面前。
可對於褚清思而言,這依舊無關緊要,就像面對那些流言一樣,是無所謂的。
不過,她不會說出口。
因為在女皇那裡,需要的不是自己的無所謂,而是自己的銘記。
女皇要她用身體的殘疾來銘記,這就是與其走向對立的懲戒。
還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褚清思微微一笑。
在三月之前,在龍門與神湛會面過後不久,她再一次乘車出門,經過天津橋、掖門,來到這座洛陽宮城。
坐於車中的她親手用隨身攜帶的短劍劃破了右手腕的肌膚,所用的就是陳放在几案上的那柄短劍,直至目睹身體中的鮮血開始流出,才下車。
殷紅的血順著指尖滴落。
甬道上一路都是血點,宛若綻開的野花。
走至集仙殿時,褚清思氣血失去大半。
她屈身,雙手環抱在身前,然後手掌交疊向下,每一個舉止都毫無差錯,最後就此姿勢伏拜在地。
那時女皇只是喟嘆:「觀音,何至於此。」
褚清思沒有抬頭,沒有解釋那些流言:「觀音有負陛下的寵愛,惟有以此服罪。」
女皇蹲下身,扶著她的雙臂將其上半身從地上帶起,待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手腕,素來剛毅的眼睛中流出淚水,恍若很是心疼,將她擁入懷中,久久抱著,就像是一個母親的懷抱。
婦人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如此隨意毀傷,不僅黃泉之下的褚公會覺心疼,吾心中亦是。」
褚清思也在小聲哀哭著。
她依偎著婦人,就像是一個依賴父母的子女。
「觀音有愧陛下。」
*
「觀音。」
帝王開了口。
褚清思斂目,步行過去:「陛下安否。」
即使她的手腕已經毀傷,但仍舊還是重新回到了女皇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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