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若不能同歸,我便改道而行。」……
女皇端坐在坐秤之上,神色憔悴,華發橫生,恍若瞬間就衰老很多,眼睛則一直望著案上那曾象徵著無上權力的璽綬不語。
太子等人離開後,沒有將從太初宮得到的璽綬帶走,不知道是遺忘在此,還是有意為之,但無論如何,他們都毫不擔憂。
何嘗不是對她的諷刺。
幾日之前人人畏她、懼她,因她的隻言片語就要戰惶數日,今夜卻已經不再將她放在眼中。
親信之臣悉數倒戈,這是她未曾想過的事情;大勢如浪潮般退去,退的如此突然也是她想不到的。
可她認為自己應該還不至於到這樣的地步。
褚清思走進宮室,看見這副情景,遠遠站著,沒有再走近一步。
這是事情發生之後,君臣二人第一次單獨會面。
她輕垂睫羽,內疚從裂縫一點點滲出,浸濕喉嚨與眼眶,她開始在想或許錯了,或許可以再遲一點,或許等婦人到彌留之日也未嘗不可。
當這個想法逐步浮現腦海,褚清思迅速逼自己清醒,然後再次凝視已失去大權的天子。
婦人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易服輸之人,因此才能夠一步步登泰山之高,眼下所有都不過是用來迷惑敵人的假象而已。
聽到殿內有絲履履過地面的聲音,未等女子開口,女皇自己便已先發制人:「今夜宮變的不止有崔仲他們吧,所以敗的一方是誰。」
褚清思答:「河南內史崔家。」
女皇好奇:「你選擇了誰?」
想到崔麗華以自己為餌,褚清思喉中發澀,為自己的疏忽與失誤,亦為自己萬事未做到周全:「他們輸了。」
女皇忽笑望過去,儼然是個關心孩子的長輩:「為何不選擇拂之,你們的感情如此之好。」
褚情思怔住。
失去帝王的權威,女皇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婦人:「吾比你們多活數十年。」
故子孫後代的事情,沒有什麼可以瞞得過她,只是她不說而已。
窈窕淑女、有女懷春都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且他們都是必須依附自己並需要她的維護才能夠在洛陽立足,根本無需為此忌憚。
褚情思也很快接受這件事,坦蕩答之:「因為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最安心,而太子妃可以給我。」
女皇有些恍然,眼中有些笑意,似乎是欣慰,可在欣慰之外又有一絲嘲諷,是對自己的嘲諷:「你倒是比吾的那些孩子還更要像吾。」
她盯著女子的手腕。
為了蟄伏在自己身邊,為了等候時機以籌謀今日之事,不惜狠心自毀。
為了更大的利益,始終都不願與李拂之成昏,即使心中是對他懷有愛意的。
果然哪裡都像。
*
宮變很簡單,不過是揮劍殺人。
宮變成功之後的事情才是最重要、最耗費心力的。
被迫接受這一切的太子照跪坐在甘露殿的北面,他用小心謹慎的目光打量著四周。
崔仲、李聞道、獨孤良等參與此次的朝臣、高級將領都已經列席在左右,幾乎所有人都是嚴肅以待。
有的將領甚至還未卸甲,甲上帶著血。
此次商談關乎未來在朝中的地位、權力,無論是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狩獵時,獵人將弓箭一致對準獵物。
然當分食獸肉時,對準的便該是同盟了。
太子照無疑成為那個需要來平衡各方的人,可是一向強勢的阿娘突然就那麼輕易地答應交出權力,這讓他尚在迷茫之中,還未完全適應局勢的變化,加之身心俱疲,頭顱也隱隱作痛。
在沒有想出平衡之法前,太子照只能小心周旋其中:「既然陛下已經同意,今夜的目的也達到了,諸位何不先行歸家休息,養精蓄銳以待後事。」
但顯然,此言未能讓眾人滿意。
丹陽縣公魏展先是朝君主拱了拱手,看似有禮,然言語之中含著逼迫之勢:「陛下禪位於太子,僅是第一步,以後需要處置的事情還有很多,不能懈怠,比如應如何對待陛下曾經封的武氏王,又是否要為曾經被陛下所殺的宗室平反,是要尊其為太上皇還是太后,這些六郎可都有何對策?」
太子照只覺得頭更痛了,他還沒有做好準備就被迫面對。
崔仲也開口諫言:「臣以為太子應先回到長安,然後再從長安下詔至各州道,哀悼李氏宗室所死去的那些人,再恢復李氏先王的太廟地位,最後要安撫純臣的心。」
席坐在老翁右側几案後的杜嶺緊接其言:「臣覺得太子即位之後,若要迅速把握權力,執掌天下,便需消除女皇對朝堂的影響及掌控,多任用長安的那些人。」
太子照抿著嘴,沒有回應,但肯定是不滿的。
杜嶺所言聽著很正常,諫言也里外都是在為君主是否能掌握實權而思慮,但獨孤良、宇文勁等率兵的將領卻看著他露出怒色,殺意漸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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