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人已伏拜到自己面前,哪怕不知道這是何人,李阿儀也不退讓,就此微垂頭顱,居高臨下地看著這顆頭顱對自己稽首:「何人竟敢在天子寢宮起事。」
而此人再次躬身垂頭地伏地,口中不再是那句臣有罪:「臣乃尚書左丞張斂。」
李阿儀對這個姓名最是熟悉,阿娘所任用的酷吏之一,自己有親人就是死於他手,只是阿娘暮年的手段變得溫和,酷吏也因此在阿娘的默認下被清除,少有善終。
這個張斂居然是例外。
她眼中含有探究:「你有何罪。」
張斂始終不敢抬頭,聲音也竭力保持平穩:「臣害先太子蒙受冤屈而死,害陛下身負殺子之名,這便是臣的罪。」
李阿儀愈發變得疑惑,頭顱也隨著張斂所言左右輕微搖晃,她不解地在審視這個人:「張左丞,你可知道自己所言是何意,你可知道陛下恨極先太子。」
那年長兄被賜死,因此引發一場殺戮,洛陽死去無數人,其中全是宗室王孫及門閥權貴,還有與阿娘有著血脈的子孫。
此人居然說長兄是被冤死的,阿娘可不喜歡。
據她所知,這張斂也非好人,長兄之死為他帶來好處,怎還會為長兄來請罪。
惟恐此人難以聽懂自己的弦外之音,李阿儀決定換個說辭:「你知道若是陛下聽到你剛才所言,你會面臨什麼嗎?」
張斂靜默片刻:「臣知道。」
李阿儀失去樂趣,耐心也漸無:「知道便回去,陛下要休養,不得驚擾,我還要去九成宮也無暇與你多言。」
她並非是好心,只是今日阿娘同意自己多日的請求,不用去突厥那個野蠻之地,心情舒暢,所以順手救一人罷了。
張斂用力深屏一口氣,最後閉目切齒才使自己克服那畏死的心,越過那巍峨的天子之怒,言道:「臣有罪,不敢,隱瞞。」
已邁步路過他,朝著第一道闕門所停牛車而走的李阿儀聞言猛地轉身,既有不可置信,也有對他的輕蔑與譏諷,還有自己好心被踐踏的羞怒。
真是不知好歹。
*
看著小女去而復返,還帶來一人。
女皇好奇望去:「張左丞。」
婦人稍作思考,轉而明白:「就是你在觀風門請罪?」
張斂從李阿儀身後走出,整頓好之前惶恐的情緒,又一次重複伏拜的動作:「陛下,那年臣來上陽宮稟報洛陽有人聚眾妄議,更有太子屬官欲聯合謀反,而一切都指向先太子詢。」
女皇停下手中所有事情,鷹視前方:「此為何意。」
分明未與帝王對視,但張斂忽覺涼意灌心:「其實那些太子屬官並未指認先太子有不臣之心,反而說先太子始終都堅持不願與母親刀戈相向,並始終堅信母親不會,但因當時楚王找到臣,要臣隱下這部分,所以未與陛下言明,卻竟讓先太子喪命,之後臣終日惶惶不安,愈加不敢言及真相,直至昨日臣在白馬寺偶遇有人為先太子所供奉的佛像,內心再也無法安寧,遂來向陛下陳說始末。」
李阿儀驚愕看向這個人,一股悲痛由心而生。
果然,她的長兄就是被人謀害而死的。
長兄明明那麼至純至善,待阿娘從未有過不孝,怎會有那樣的謀反之心。
但很快,她便反應過來,立即斥道:「勿要在此妄言!」
昔日是因為嫁給褒王,其行事過於..質樸,既不懂得與人合作,也不懂得圓滑,她不想被其牽連,於是才費盡心思與褚觀音交好,為其謀一份先機,不過
如今褒王既然已經死了,自己也恢復單身,當然也就不必再涉入這耗費心神的政治。
無論帝王是誰,她是先王及阿娘的獨女,自己都仍可享盡天下,無人會對她一個公主有殺心,但她更清楚,照在位對自己而言才是利大於弊。
畢竟另一個弟弟惠可沒有照聽自己的話。
若太子照不能即位,那自己或許就有可能要去突厥。
張斂頓首:「臣絕無妄言。」
然他再也等不來女皇的質詢或問罪,婦人已然痛厥倒下。
*
女皇昏亂近十日仍未醒,張斂被關入詔獄。
洛陽有關太子詢之死的流言也如洛河旁的春風,難以止息,突厥使臣要為其可汗迎大周公主為公主一事只能暫時擱置不議。&="&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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