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來,季則聲幾乎寸步不離守著謝輕逢,意識到謝輕逢被自己捅傷以後, 他大腦一片空白, 手忙腳亂把還魂丹餵進師兄嘴裡,用貂裘把師兄裹起來, 他背著師兄穿越廣袤的雪域,可師兄的身體還是一點點冷下來,怎麼都暖不起來。
幸好守在黑淵外的薛逸清和秦公子機靈, 帶著謝輕逢的地圖找到了受傷還被困在雪崩里的西陵無心, 否則再晚兩日, 他的一念之差就會永遠葬送謝輕逢的性命。
即便西陵無心說謝輕逢不會死, 可他看著沉眠的人, 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他守在床邊,握著謝輕逢的手, 生怕那點微弱跳動的脈搏就這麼消失, 他每天都在等著謝輕逢睜眼, 可等謝輕逢真正醒過來, 他又不敢再踏進房間半步。
他料想過所有情形,就算師兄打他罵他都無所謂, 可是師兄只是掀開了被窩,讓渾身寒意的人進去睡。
師兄不怪他,師兄怎麼可以不怪他?
他在黑暗中百感交集,默默流淚,他在想師兄那麼好,自己怎麼捨得放手;又在想自己這麼危險,又怎麼適合待在他的身邊。
「擦擦眼淚,全哭師兄臉上了,」謝輕逢渾身都有點疼,抬不起手。
聽完,季則聲果然一愣,抬起袖口擦掉眼淚,又認認真真把謝輕逢臉上的眼淚拭淨。
「季則聲,快幫師兄看看傷口是不是又流血了,怎麼這麼疼。」
季則聲一聽,果然不哭了,他點亮琉璃燈,十分緊張地撥開了謝輕逢胸口的衣物,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查看繃,沒有看到血跡,急忙下床:「我去找西陵家主。」
他還沒動,就被謝輕逢一把抓住:「跑什麼。」
季則聲怕扯痛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只是回過頭來,實話實說:「師兄心疼,我醫術又不高,還是請家主來比較好。」
「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謝輕逢給他支招,「我有個止疼的好辦法,你湊近點我告訴你。」
季則聲深信不疑,俯下身側過耳朵細聽,卻聽謝輕逢輕笑道:「你不哭我就不疼了,你一哭,師兄就心疼。」
季則聲一頓,轉過頭愣愣地謝輕逢對視,沒一會兒眼睛又紅了,可是擔心師兄心疼,又硬生生止住了:「師兄……都是我不好。」
「你哪裡不好,找遍全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個比師弟更好的人,」謝輕逢拍拍床榻的里側,「快上來,師兄一個人睡冷。」
哄了半天,季則聲終於不哭了,謝輕逢鬆了口氣,季則聲一聽他冷,卻沒立刻上來,只是先下床把門鎖好,把暖爐又添暖了些。
謝輕逢躺在床上,看著季則聲又從柜子里抱了一床被子出來鋪好,又從腳邊拿出一團用布包好的暖晶,摸著挺舒服。
琉璃燈太晃眼,點著燈完全睡不著,季則聲又滅了燈,在一片黑暗中爬上了謝輕逢的床,鑽進了被窩。
輕手輕腳躺下,他側過身靠著牆,把自己擠成一張貼著牆的瘦紙:「師兄,要不你睡在里面?我擔心你被擠下床。」
謝輕逢剛才滾下床是故意的,但他當然不能說實話:「怎麼會,床那麼大。」
「過來點,師兄抱著暖和點。」
季則聲一頓,卻沒有拒絕,只是擔心自己身上的寒氣凍到謝輕逢,又重新坐起來,把腰帶里衣和發冠都褪去,在被窩裡捂熱以後,才慢慢靠過去:「我熱了,師兄可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