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矜貴凜然,只看一眼葉妜深就確定這位殿下無論是誰,都不可能是謀殺自己的人。
因為如果是他的話,葉妜深不用等到明年,今天就會毫無疑問的死於非命。
葉凌深從容的起身向前一步,恭敬的跪好行禮:「見過祁王殿下。」
這副模樣跟剛才與葉妜深獨處時全然不同,切換起來無比自如,沒有半點表演的痕跡。
葉妜深被他搞得更緊張,猶豫了一下要不要下床行禮,但他現在還做不到獨立起身。
「無妨。」男人冷淡開口,語氣低沉卻不沉悶,是很好聽的聲音,葉妜深覺得很像搭計程車時聽到的有聲書,裡面深不可測的大佬總是這種腔調。
葉妜深對上他的目光,相互注視持續了一會兒後,反倒讓他懷疑起來,究竟是真的無妨,還是在等葉妜深行禮。
葉凌深目光飛速的在他們之間瞟了一眼,催促道:「皇恩浩蕩,三妜,祁王殿下親自來探望你,還不快謝過殿下?」
祁王宮循霧,原著中關於他的情節比葉妜深還要少,只在後期作為「金手指」對主角攻宮盛胤提供了一些幫助。
主角攻宮盛胤的上位不那麼名正言順,正是因為有這位「九皇叔」的點頭,才堵住了朝臣的嘴。
經冬的枯樹在早春的夜風中簌簌作響,宮循霧轉而看向了葉凌深,葉凌深的笑有些不易察覺的僵硬。
葉妜深感覺到了陰森寒意。
「葉二。」宮循霧的語氣仍然波瀾不驚:「你隨運送貢品的車隊回京,聽說裝載翡翠的馬車就在你的馬車之後。」
葉凌深問:「殿下深夜前來,莫不是翡翠出了差錯,難道聖上懷疑是微臣掉包了翡翠?」;
「沒人掉包翡翠。」宮循霧微抬下巴:「是翡翠有缺失的痕跡。」
翡翠有缺失的痕跡,有人偷了貢給皇室的翡翠。
恍惚間葉妜深想起來方才不久葉凌深隨口對他說:虧我想著你,還想給你打只水頭好的翡翠鐲子戴,白疼你。
給你打只水頭好的翡翠鐲子戴。
翡翠鐲子…翡翠…
似乎無人注意到葉妜深小幅度顫抖起來。
「缺失?」葉凌深露出迷茫的神色,又出言道:「殿下有所不知,翡翠開採時難免磕碰碎裂,運送路上微臣曾看過一眼,確實有碎缺之痕,不過…」
他沒再說下去,目光隨著緩步經過他,走向葉妜深的宮循霧。
「你很冷?」宮循霧問道。
葉妜深陷入兩難之境,皇權之下敢偷貢品無異於與九族有仇,原著根本沒有說他二哥會偷進貢的翡翠,按照他善良仗義的小太陽人設,是不是該跪下來攬責求情?
宮循霧盯著他的眼睛,詢問似的微微挑了下眉。
葉妜深頓時否決了剛才的想法,宮循霧看起來並不像會為了傻白甜罔顧律例的冤大頭。
「殿下饒恕家弟不能行大禮。」葉凌深膝行上前,懇切道:「三弟杖刑受傷,說出來不怕殿下笑話,微臣兄弟三人都挨過家法,從小到大都是戰戰兢兢,小偷小摸,坑蒙拐騙,是斷斷沒有的。殿下別誤會,三弟是老實孩子,只是家規森嚴罷了。」
宮循霧不為所動,像是沒聽出來他為自己開脫之意,漫不經心的打量了一眼葉妜深的床。
葉妜深覺得他的漠然似乎在對葉凌深說:有誰問你了嗎?
「不冷?」宮盛胤看向葉妜深,微不可見的點了下頭,就在葉妜深以為這個話頭結束時,宮盛胤又有些突兀的說:「那便是怕我。」
葉妜深本能向後挪了一點點,像小烏龜慢吞吞的縮回殼裡。
宮循霧一定相當把握翡翠的下落,才會來到這裡質問。葉妜深確信這一點。
而他作為一個犯錯了還要依靠家法規訓的「小孩」,不該得到情緒寡淡的祁王一聲關懷,那便只會是宮循霧正在不明顯的審問他。
「不怕。」葉妜深將自己「從犯」的身份擺脫:「我只是不太耐痛。」在近乎逼迫的眼神下,他睫毛輕微顫動了下。
第3章 第叄章
緊張的僵持沒有持續很久,外面傳來了扣門聲,以及沉靜的詢問:「殿下,大公子來了。」
宮循霧後退了一步與床拉開距離,他轉身走到連接堂屋的雕花隔斷下,與走進來行禮的葉元深點頭:「免禮。」
相較於敢偷進貢翡翠並且畫餅給自己打鐲子的二哥葉凌深,葉妜深在見到沉穩的葉元深時頓覺安全了不少。
他窩回枕頭裡,傷痛和驚嚇讓他有些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