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並非誤食陳米。」葉代錦已然老淚縱橫:「當日大皇子離宮前已有嘔吐的情況,微臣去送一本大殿下想要的遊記, 大皇子唇色慘白, 微臣曾詢問大殿下是否不適,大殿下說只是氣的太早而已, 過會兒用了早膳就沒事了。」
葉代錦低下頭,肩膀也垮了下去:「微臣只恨當時沒留下大殿下, 即刻就宣太醫。現在回想起來那便是中毒之兆!」
宮循霧手指用力攥成拳,他眼睛瞪的通紅, 看著跪在地上的葉代錦,他現在已經顧不上討好葉妜深的家人,滿腦子只剩下仇恨以及預知的後怕。
如果他再不能將那些殺害宮錦胤的兇手逮住, 興許下一個陷入危險的就是葉妜深,況且他已經見識過葉妜深陷入危險的樣子了。
宮循霧閉了閉眼,緩解眼睛的酸脹,他聲音極冷:「只因為乾嘔就斷定早已中毒,皇上不會信。」
葉代錦抬起頭:「微臣正要說此事,其實前一日微臣授課後將要出宮時,因為下階時崴腳,便就近坐在草叢邊上休息,聽到了不遠處隱約有人說話…」
那日他聽見有一道公鴨嗓的聲音響起:「解暑湯換了嗎?」
「換了,讓娘娘且放心吧。」
這本不該讓葉代錦聯想到下毒,但這確實是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早知道大皇子不久將會喪命,他定要返回去告訴大皇子不要喝什麼解暑湯綠豆湯。
可那兩人的簡短對話並不能讓人聽出來什麼,葉代錦還以為是皇后娘娘關懷兒子,才讓人換了對身-體更好的解暑湯。
結果次日的夜晚,宮中便敲了鍾,郡主匆匆進宮後傳回家消息,是皇長子在莊子誤食陳米,已經薨了。
葉代錦當時莫名想到了那段意外聽到的對話,又過了七日他進宮,在一片悲泣中裡面慌慌張張跑出來個小內官,大叫一聲不好了。
葉代錦猛地抬起頭看過去,就見一內官邊跑邊用他的公鴨嗓音喊:「貴妃娘娘心疼大殿下,悲傷過度暈厥過去了,快宣太醫來!我們娘娘多疼愛大殿下啊…」
小內官邊喊邊哭,溜須拍馬的攀附之臣已經讚嘆起貴妃慈愛,少部分剛正不阿的臣子冷眼看著小內官拿皇長子的死做戲。
但除了葉代錦沒有人想到,小內官跟貴妃不過是在欲蓋彌彰。
因為葉代錦瞪著小內官太久,小內官感受到他的目光後不解的看過來。
葉代錦其實並非為了大義能夠付出一切的人,他在乎自己的性命,在乎全家的安危和家族的榮耀。
所以他心虛的退縮了,生怕貴妃已經將他列為需要滅口的敵人,他很快面見聖上稱病致仕。
逃避了這麼多年,他看著宮循霧因為調查而被皇上責罵,郡主回家也會說起太后勸祁王多次,而祁王執意要查。
但葉代錦從來沒有過為了那幾日師生情誼去當一會證人的念頭,他是個軟弱的人,捨不得自己的郡主妻子和有出息的兒子。
他得到的一切都不容易,沒有必要為了皇上的兒子冒險。
命運卻將宮循霧與他小兒子糾纏起來,他的小兒子也一次次捲入危險,葉代錦終於忍不住想要出面作證,希望能夠永絕後患。
宮循霧幾乎顫抖起來,他問:「跟貴妃勾結的侍從是誰?」
葉代錦早已經查過此事,所以在宮循霧問出口時就明白了他說的人是誰,於是很快回答道:「那日很貴妃身邊的內官說話的是大殿下身邊的鎏金,平常伺候殿下筆…」
「我知道。」宮循霧腦海里隱隱約約想起來一個人,算是大皇子身邊比較體面的內官了。
葉代錦膝行兩步仰著頭看宮循霧:「殿下,請看在微臣有妻有兒的份兒上,恕臣知情不報之罪…」他伏在地上低泣。
葉妜深一言不發,他們說的事與原書提到的劇情沒什麼關聯,他和宮循霧都是第一次得知此事,因為他比宮循霧還要驚訝。
他驚訝自己父親居然是此事的證人,還是因為此事早早辭官。
宮循霧原本有些憤怒和遺憾,葉代錦與大皇子算得上半師之誼,竟然也當了這麼多年縮頭烏龜。
但應到葉代錦說起妻兒,宮循霧的脾氣就消散了,轉而變成一股酸澀的情緒,他回頭看過來。
葉妜深眼睛水光瀲灩,眼巴巴的看著他,眼底的擔憂顯而易見。
宮循霧將他撈進懷裡緊緊擁住,葉妜深沒有推開他,因為他覺得宮循霧方才的神色確實需要一個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