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看向還在原地不動彈卻叫他覺得背脊發涼的何澤宇,「你、你沒——」
話說了一半就咽了回去,看著鮮紅的血液自何澤宇的嘴角流了出來,他反應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我、你嘴出血了!」
嘴出血是因為何澤宇自己咬的,但也借著疼痛讓他從幾乎無可抗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眼皮合上再睜開,眼珠就變得清明了不少,等不及電梯直接跑進了應急通道。
一口氣跑上四樓,就見陸顯微的店外面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沒等他到跟前,陸顯微突然從人群中跑了出來直奔樓上,臉色鐵青。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陸顯微那麼衝動的脾氣肯定壓不住火。
他著急的追上兩步就聽有人喊了一嗓子,緊接著兩個穿制服的警察跑了出來朝陸顯微追了上去。
何澤宇的腳步猛地止住,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跑在後面的那位警察,過去和現實交疊他恍惚著往後退了兩步,視線被血液所遮擋,鋪天蓋地的紅色幾乎將他吞沒。
濃重的血腥味和煙氣撲進他的鼻子裡讓他逐漸感到窒息。
有人在遠處大聲叫喊,很多很多的人。
他被困在變形的后座上,逼仄的讓他甚至無法把撞到車玻璃的腦袋抬起,擠壓的視線能看見的只有一張血肉模糊的側臉,臉上嵌著數不清的碎玻璃渣,毀了那張好看的臉。
女人轉動著眼珠向他看了過去,她的眼球在這一刻特別的白,白到讓何澤宇感到害怕。
他無法說話,後背傳來巨大的疼痛,好像把他豁開了一樣。
他只能繼續盯著他的母親,眼睜睜的看著她漆黑的瞳孔一點點渙散,僵直,看著她一直努力再說些什麼卻全然沒有發出聲音的嘴巴停止了動作。
他的腦袋開始缺氧,意識在一點點消失。
有人把他拉了出去,撕扯的疼痛讓他無法昏迷過去,在離開車子的最後一刻他終於看見了駕駛位上的父親,他趴在方向盤上,身體幾乎被夾扁。
他的父母死了——
他在慘烈的交通事故現場昏死過去,他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內醒來,那一年他十五歲,睜開眼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位身穿制服的警察,面相威嚴正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你的父母——」
「他們死了嗎?」
面對警察的震驚和詫異,十五歲的何澤宇輕輕挑起了嘴角,看著窗外燦爛的陽光,「你知道他們要帶我去哪裡嗎?他們把我抵債了,抵他們的賭債。」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同意嗎?因為如果我不同意被抵債的就會是我的妹妹,而且他們會打我,打妹妹,我是沒關係,呵——但是妹妹是女孩子,女孩子身上有太多疤就不漂亮了。」
「你知道為什麼會出車禍嘛,因為他們喪盡天良,他們該死,是老天要他們死。」
「你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嘛。」
「你怎麼了?」聲音由遠到近,把過去的事情推遠讓何澤宇重新回到了現實,他抬起眼皮看著眼前的女人,再合眼再睜開如此反覆幾次失控的呼吸才平穩了一些。
「我先扶你起來吧。」女人說著有點緊張的伸手去扶他。
何澤宇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到了地上,身體像是被壓了千斤頂般的沉重,他沒有去搭女人的手,他怕現在的自己控制不好力氣再弄疼對方。
自己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謝謝。」
女人有點尷尬的把手收了回去,「沒事。」
樓上傳來一聲巨響,兩人齊刷刷的抬頭看去。
何澤宇一驚,操!陸顯微!
*
陸顯微如同一座爆發的火山般衝上了樓直接去了秦克的培訓師,他和何澤宇一樣,第一個想起來的都是秦克!
這孫子一直就沒憋著好屁,陸顯微除了和他這明里暗裡的有些不愉快也沒得罪過什麼人。
當下就火了,到了後直接把人家的桌子給踢了,「秦克!給老子出來!」
這一下把要上前的菲菲給震的不敢動了。
秦克手還沒來得及擦,聽見動靜就從衛生間跑了出來,看著自己翻了的桌子和怒氣騰騰的陸顯微,也沒了平時的好臉色,「顯微,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顯微看見他火氣又往上竄了個高,這傢伙居然還在這裝模作樣!
「什麼意思!」他咬牙切齒的說著,掄著拳頭就揍了過去,「老子他媽的教你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