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闕低垂著腦袋,坐在沙袋旁,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
泄氣無力。
童啟推著輪椅緩緩碾壓過腳下的土礫,那細微的聲音,讓她立馬抬起了頭,見到是他,又茫然站起,瞬間轉換為怯怯的恐慌。
心疼的放柔了語氣,童啟小聲問道。
「天闕,怎麼回來了,不來見我呢?」
「師父。」
略帶著點哭腔的聲音,只兩個字,便讓他徹底軟了整個心房。
「傻丫頭。」
他無奈的伸出手,上前小心翼翼的將這小小的身軀抱入了懷中,輕聲安撫著。
「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千萬不要拿其他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你只需記住,不論發生什麼,你永遠,都是我童啟的關門弟子,華夏書院最特殊的小師妹,這便夠了。」
此句一出,趙天闕這些天以來所有緊繃著的心弦頓時坍塌。
她整個埋在了童啟的懷中,抓緊了對方的衣衫,哇哇大哭起來。
活像是一個差點被父母所拋棄的小孩般,哭的肝腸寸斷。
天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有多麼的恐懼。
連守在這裡,等候童啟清醒都做不到,急匆匆的便跑到了戰場上去。
她在逃避,逃避對方那失望或者厭惡的表情。
什麼公主,什麼皇親貴胄,她才不要!
她不想離開華夏書院,更不願被送回所謂的皇宮。
從出生開始,她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童啟,叫的第一個稱呼,便是師父。
於心底來說,她早就把童啟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
這個時候,你說她親生父親還活著?
憑什麼,憑什麼對方壓根沒有教養過她一日,她就得叫對方父親?
憑什麼那人屠戮了黃龍府那麼多的百姓,令無數人怨聲載道,卻還能算是一個皇子?
什麼四皇子,她壓根不願承認。
當黃龍府那被活埋的萬人坑被挖出的時候,現場不知多少百姓天塌地陷,痛苦不已。她茫然的看著,聽著他們日夜不間斷的謾罵與詛咒,不敢抬頭。
那樣怯懦與殘忍的人,竟會是自己的父親嗎?
她不想要。
她多怕師父也因那人而厭惡自己,再也不要自己了。
可好在,師父沒有變,師父對她說,那不是她的錯誤。
明明是小小的幼童,肩膀上卻承擔了太多遠超於這個年齡以外的東西,哭起來,更是綿綿不絕,像是要把這些天所有的淚水一股勁兒淌出來一般。
好在周圍人耐心的哄著,勸了幾勸,這才勉強哄住了。
不過至此,趙天闕的性格也渾然大改,變得沉穩了許多。
再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無法無天,不顧後果的胡鬧了,做什麼事情,也懂得與人商議,乖巧聽話。
反倒是書院裡的師兄師姐們十分不適應,心疼不已。
連帶著私下裡對四皇子的抱怨也更多了一些。若不是他,天闕也不必早早長大懂事,反倒失去了本應有的一段美好的童年。
諸事皆畢。
直到最後,童啟也沒來得及再見到岳灼華和柏大將軍。
前線糧草告急,他們不願耗在這裡,平添麻煩,更何況潘閬、柏老等人的書信一封又一封,催促不已,幾人商議後,便決定帶隊先
回伊川。
那裡氣候溫和,又有暖氣,對於山長的腿,自然更方便治療復建一些。
至於將軍們,反正明年恩科會試,京都還有再見的機會。
於是,幾人採購一番,將所有行李裝了滿滿三大車,這才帶著人慢悠悠,往家鄉而回。
第119章 後續計劃
知曉童啟要離開的人並不多。
前線忙亂,他打算低調來,低調去,因此特意沒通知任何人。
可即便如此,不少薊州府的鄉老們,仍舊通過童繼本等人大量採買當地特產的行為,隱隱猜到了幾分。
晨風瑟瑟,正是出行的好時間。
童啟啟程當日,底下的親衛們剛剛睡眼朦朧打開門,只一眼,便被整個震撼在了原地。
「山長!山長……您快來看啊!」
低聲的驚呼之下,童啟裹著厚重的狐裘,坐在輪椅上被推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