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後來這風聲怎麼又傳回了內地,街頭小報花邊新聞一寫,眾人都知道了他曾與個日本小姐交往,還差點兒訂了婚,」他嘆了口氣,「你瞧他現在的名聲,不正叫個『事與願違』?」
傅九思嘖嘖惋惜,陸免成卻笑道:「那說他跟日本人通商,也沒誣陷他麼!」
這點是事實,但傅九思就不愛在這個時候聽,轉臉錘了他一拳:「臉皮真厚!」
陸免成抓著他的手不讓動:「臉皮厚點兒又怎麼了?有錢不賺是傻子!更何況賺的是日本人的錢,我問心無愧。」
孫堯看不慣他倆親親我我,將報紙捲成了一團砸過來:「名聲就是給你們自個兒作賤壞的!」
陸免成毫不在乎:「名聲值幾個錢?是能給我發軍餉,還是能給我置槍炮?」
傅九思不解:「你就不膈應?」
陸免成反問他:「膈應是膈應了點兒,可那點兒膈應比起實實在在的錢來又算的了什麼呀?」
「現今都在說要自立自強,口號是喊得響亮,我們這些打仗的卻一個個連軍餉都發不起!要是挨兩句罵就能有錢,我求著他天天罵我!」
「再說如今有這麼多人罵我媚日,說明國內民眾對於高層對日的曖昧態度積怨已久,這憤怒是好事,一旦打起仗來能派上大用處。」
孫堯把煙滅在菸灰缸里:「這屋子裡,一個媚日軍閥,兩個官僚資本,要是再把顧春鳴這個通日奸商叫來,真成了個四毒俱全。」
傅九思忽然想到什麼:「……要再加上他,就真的是『五毒俱全』了。」
「誰?」孫堯問。
傅九思和陸免成對視一眼,陸免成立馬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人了。
儘管事過境遷、塵埃落定,他們卻還記得從前那個經常出現在陸寓客廳里,娉婷裊娜的杜麗娘。
這回談話之後,傅九思很快又遇上了顧春鳴。
陸免成一趟出差果真在南京待了一個月,傅九思先是逗留了十天左右,拜訪了一些當地的親戚朋友,正琢磨是否回上海,卻意外接到了傅君守的電話,令他留在南京幫忙辦一件事。
原來,傅家早年定居南京時置辦了許多房產和土地,移居上海前賣了一批、留了一批,按傅君守如今的意思,想趁時局還算平穩儘快出手,換了現銀元還不夠,準備在花旗銀行新開個帳戶,專門用來儲存金條。
他成日忙著,少有功夫來管這些陳年舊帳,想著如今傅九思正好在南京,手上也空,便令他把這件事情解決掉,既是完成吩咐也是鍛鍊能力。
只可惜兩人這算盤打得響,卻忘了他們不想留著這搬不走的大物件,旁人自然也不想。
因此房子雖掛出去好些時日,真正談及付款交易的卻沒幾個。
傅九思便是在交易那洋房時見到人的,顧春鳴攬著位小姐一塊兒來看房,傅九思仔細瞧了瞧,確認這小姐不是那天壽宴上那兩位中的任何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