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體的體溫調節都出了差錯。
宋知念摸了摸傅瑾承的頭髮,他的發質偏硬,此時卻因為有汗水的原因緊密的貼附著。
她憐惜道:「我不知道你具體什麼情況,有不舒服也別硬扛著。」
那些輾轉反側的日子中,她去看過關於截癱的資料,只是書本之中的文字都太過於理性,那些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地寫著那些人體的併發症,但她卻始終無法將其中的症狀和傅瑾承所對應。
那些理性的文字之下,是令她難以想像的現實。
他在她的懷裡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
但是宋知念卻並沒有放心,他的身上全都是汗,溫度像是退下去了些。
「那你要不要喝點水?」
宋知念的手在傅瑾承的脖頸處輕輕地按壓著,這是她和母親主治醫生學的放鬆方法。
傅瑾承必須按照日程表喝水吃飯上廁所,一旦不按照日程表,那些身體中好不容易確定下來的規律又會被打破。
很渴,傅瑾承是很渴了。
他已經好久沒說這麼多話了,這也是三年來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作口乾舌燥,可是喝水就會讓他離開她的懷抱。
把他寧願渴著。
傅瑾承蹙著眉,又在她的懷中搖了搖頭。
沒有什麼比眼下這一刻更重要,沒有什麼比他現在還能在她懷中更重要。
即使他們之間還隔著另外一個人。
「念念。」
「他,知道你來看我嗎?」
第18章 「我們」
「誰?」
宋知念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沒什麼。」傅瑾承搖了搖頭,卻是不想再提。
薄唇被他用力地抿成了一條泛白的直線,剛剛能問出那句話已經讓他用盡了全身心蓄力。
不管宋知念是真的沒聽明白、還是因為照顧他的心情而假裝不懂,他都不想繼續摧毀自己那可憐的尊嚴。
宋知念倒是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的陰鬱,那句莫名其妙的問話也沒有令她過多在意。
她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溫,額頭上的溫度倒已經沒有一開始那般熾熱。
「燒退下去了些。」
宋知念心下安定了許多,她輕輕拍拍傅瑾承的肩膀,柔聲道:「躺下休息一下好不好?我讓醫生過來測下溫度,如果有胃口的話我們在吃點東西?」
傅瑾承並不想動彈,但是她在他耳邊說的「我們」又太過讓他心動。
她將他劃到了「我們」之中啊。
喉嚨因為缺水的原因被灼燒得難受,傅瑾承又在她的懷中深深地吸了口氣,這才終於點了點頭,說道:「我想喝水。」
「好。」
宋知念一邊應著,一邊給慢慢鬆開懷抱,小心翼翼地讓他靠到床墊上。
她的動作處處透露著謹慎和珍重,將他放下後還順手給他整理了下病號服的領口。
傅瑾承知道,自己其實沒有這麼脆弱,即使宋知念完全將他鬆開,他也有辦法自己靠回床上。
但是,這也是他第一次在生病之後,不想對別人展示自己過於自立的模樣。
他已經重新靠回了床上,身上都被宋知念蓋好了薄被。
宋知念沒有忙著叫醫生,她從外間待客室找到了保溫壺,兌好了水溫,這才在裡面插了根吸管,準備端回到床邊。
她忙碌的時候,傅瑾承就那麼看著她的背影。
這是他曾經在痛苦時幻想過的畫面,在那些只能靠著想像和幻覺度日的時間之中,他能夠想到的,也就是眼前的這般景象。
「怎麼了?一直看著我。」
宋知念端著水回到窗前,就看到傅瑾承一副看著她愣神的模樣。
她有些好笑地坐下,一手握住杯子,一手將吸管遞到傅瑾承的唇邊。
「先喝點水。」
宋知念的視線掠過傅瑾承的薄唇。
那上面蒼白而又乾涸。
她已經將吸管遞到了他的唇邊,只要他微微張嘴,就能喝到杯中的水。
傅瑾承看看水,又看看她,突然有些不敢去喝。
那些只能在夢中出現的畫面,真的能變成現實嗎?
傅瑾承一瞬間,有些不敢確定。
宋知念看出了他面上的猶豫。
「張嘴。」宋知念利落地命令道。
聽到她的話,傅瑾承不作他想,張開了嘴。
宋知念乾脆將吸管直接送入他的唇齒之間,繼續命令道:「閉嘴,喝水。」
他看著她,下意識地聽從了她的命令,猛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