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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時,外面的天已然黑了,外殿不知何時被宮人點起了燈,似乎是怕打擾到他休息,裡屋只點了幾個。

燭火影影綽綽,周送望著眼前華麗的帷幔還有些恍惚,但很快他就感受到了身體內傳來的不適。

喉嚨處有些乾澀的疼痛,周送坐起身輕咳幾聲,暗嘆自己身體不爭氣。

多日奔波勞累,氣候的突然變化,再加上受到的驚嚇,周送想不病都難,只是沒想到這病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身上乏累無力,腦袋也昏昏沉沉的,他抬手輕探額間溫度,果然燙起來了。

周送喉間不適,不能大喊,好在他的隨侍聽到動靜進來,卻被他的病容嚇了一跳,忙快步走過來詢問:「殿下,您怎麼了?」

周送病懨懨地回道:「許是著了涼。」

杜世滿臉愁容地說:「這可如何是好?眼下已是戌時,宮裡是不能隨意走動的。」

周送頭腦昏沉,提不起多餘的力氣思考,只好道:「罷了,去打盆水來吧。」

得了周送的指令,杜世忙不迭地出去了。

回來時還帶了一塊帕子,他把帕子打濕,擰乾了水後搭在周送額間。

身子漸漸泛著寒,周送只好再度躺下,忍著額間滾燙從被窩裡汲取那微乎其微的溫度。

帕子的涼意讓他稍微好受了點,可很快也被他的體溫捂熱,杜世便每隔一段時間就重新浸濕它,再度給人搭上。

失去意識前周送想,只是發熱而已。

再難熬的病痛,在南林時不也熬過了嗎?

這次,又算得了什麼。

……

亥時,周送的體熱依然沒有減退的跡象,杜世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再燒下去可不行,他家殿下本就體弱,怎能承受住這樣來勢洶洶的病意?

可這個時辰去太醫院又不一定能請得來太醫,怎麼辦?

杜世糾結了一會兒,終是一副豁出去了的神態看向昏迷著的周送,他抹了把眼睛,喃喃道:「殿下,奴才怕是不能再伺候您了……」

接著起身為他掖了掖被子後毅然決然地轉身出去了。

暗夜無月,星星也少得可憐,承德殿內燭火長明,賀止正坐在裡面手執一本書看著。

承德殿算是御書房,也是賀止平時待得最多的地方,雖說這裡的待遇最好,但伺候的宮人依舊每天提心弔膽地過日子。

畢竟要是陛下心情不好,再多的榮華富貴都沒命享。

於是平日寂靜慣了的殿外忽然起了聲響,不免被賀止注意到。

他閉了閉發澀的眼睛,對高雲說道:「什麼聲音?」

高雲暗罵這群不會做事的小兔崽子,不知道陛下最討厭看書時被打擾嗎?一個個都昏了頭了!

「奴才去看看。」

高雲忍著怒氣出去了,殿外的聲音漸漸平息,不多時,高雲推門進來,恭恭敬敬地對賀止道:「回稟陛下,外頭是六皇子的隨侍,他說六皇子高熱不退,性命堪憂呢。」

賀止睜開眼,皺眉道:「病了?」

「是。」

賀止在心裡嗤笑一聲,一個男人,竟柔弱至此。

他不發話,高雲也摸不清陛下對六皇子的態度,可他也不敢催促,只好默聲等在一旁。

賀止把手裡的書放到案上,被如此打擾也看不下去了。

須臾,他似是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站起了身,踱步到高雲身邊說:「若是讓他死了,朕這皇宮,可真成了世人口中的魔窟了。」

高雲被那笑容嚇得冷汗涔涔,僵硬著笑容不敢輕易接話。

賀止也不在意他的反應,轉身往殿外走去,「走吧,去看看。」

高雲忙回過神跟上去,緊急吩咐了底下人去請太醫,也不知陛下又尋到了什麼樂子,竟要屈尊親自去看。

因為陛下的駕臨,昭雲殿的宮人們走路都變得靜悄悄的,太醫在內室為周送診脈,賀止便坐在屏風外獨自飲茶。

不多時,太醫帶著藥箱出來,賀止眼都沒抬地問道:「如何?」

「回稟陛下,六皇子乃是寒氣入體後又驚嚇過度,這才引起了發熱,臣這就寫下藥方,休養幾日便好。」

「嗯。」賀止微微點頭,高雲忙把人請出去吩咐下人煎藥了。

屋內只剩下兩人,賀止隱約聽見幾聲啜泣,便起身繞過屏風至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年。

周送還未清醒,只發出些病中的夢囈,聲音細弱,賀止並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一顆淚珠掛在他眼尾要落不落,面上泛著病態的潮紅,和殿中時相比,顯然更可憐一些。

但賀止並不是一個會憐香惜玉的人,這副神態只會讓他覺得面前之人是如此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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