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止也不在意,他終於把手鬆開,周送也顧不上先前的警告,連忙從賀止身上爬了下去,動作之迅速叫賀止眼裡閃過一絲可惜。
賀止攏住衣服站起身,瞥見周送坐在了床邊緣,竭力離他遠點。
視線依舊沒有落在他身上半分,賀止只能看見他側面露出的耳朵紅得嚇人,心知這是被逗弄狠了。
他輕揚嘴角,大發慈悲地轉身去沐浴了,屋內只剩下了周送一人。
腳步聲漸遠,周送緩了緩自己的心緒,一想到再待下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他便決定離開。
結果剛走到外殿推開門,就見到高雲笑著轉過身。
「殿下,怎麼了?」
周送支支吾吾,「我……我要離開。」
高雲瞥見他衣著單薄,忙阻止道:「這夜裡寒涼,您還是歇在此處吧,不然陛下問罪,奴才可擔待不起。」
高雲一副笑臉,態度不容轉圜,周送只能放棄了從正門離去的想法。
他回到內殿坐立不安,與內殿後方連通的便是一方浴池,周送甚至能聽到細微的水聲。
水聲斷斷續續,周送也不敢上床,只好和衣蜷在了小榻上。
也不知是否因為接連驚嚇而太過疲憊,周送躺著躺著便困意襲來,意識變得越來越重,最後恍惚間,聽到殿內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了。
賀止從浴池中走出,擦乾淨身子後穿好寢衣才離開。
繁瑣的髮飾都已被取下,他黑色的長髮披在身前一側,發尾微濕,他一隻手把額前碎發攏到腦後,露出那張極盡優越的臉。
一滴水珠順著他頰側流到下頜,再滴落不見,此刻的賀止褪下平日帝王的肅穆,倒顯出幾分平易近人來。
可惜如此美景周送完全沒看到。
賀止一出來便瞧到榻上的身影,他緩步走近,只見周送背對著他的方向,呼吸平穩,儼然是已經睡熟了。
賀止伸手把那縷覆在他臉側的頭髮拂到一旁,那張安靜的睡顏也顯露在他眼前。
明明幾刻鐘前還在提防自己,結果現在就這麼睡著了。
真不知該說他什麼好。
小榻翻身不便,若是他這一晚上都維持這一個姿勢,賀止都能想到他第二天會如何叫疼了。
雙臂穿過頸後和膝窩,賀止輕而易舉地就將人抱了起來放到了床榻上。
墨般長發散落,襯得那張嬌小的臉更顯幾分白,賀止手一揮,蠟燭滅了大半,屋內只留一絲微弱的光亮。
他也上了床,手肘支起上半身側躺在周送身邊,借著昏暗的燭光細細描摹周送的臉。
寂靜的夜裡,偶爾傳來衣料摩擦的聲音,周送似是睡得不安,皺著眉頭翻了個身,一下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
他呼吸的熱氣噴灑在賀止胸前,即使有著衣物的阻隔,賀止也還是覺得那處像被燙到一樣,熱意流向四肢百骸。
他驚異於自己的異樣,目光晦澀地掠過周送的側臉,半晌,終是平躺下來閉上了眼。
殿內靜得只剩呼吸,兩道呼吸起伏糾纏,漸漸重疊在一起,一夜好眠。
……
卯時,天還未亮,賀止睜開眼時周送還在他旁邊安靜沉睡。
賀止靜靜凝視著他,有這人在身邊,他難得睡了個好覺。
高雲捧著一盞燭光緩緩走來,見賀止已經起身,就想要把其餘滅了的燭火點亮。
許是身旁有異響,周送在睡夢中翻了個身。
賀止看得好笑,便阻止了高雲的動作,自己下了床。
他往外殿走,高雲也放輕了腳步跟了上去。
賀止不喜有人近身,所以平日上朝時的衣服都是他自己穿的,今日也不例外。
他在外殿一一接過高雲手上的衣物,又把頭髮束起,賀止就又變成了那個冷漠嚴肅的帝王。
走前他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若是他醒了,讓他等朕回來。」
高雲頷首:「是。」
賀止這才滿意地出門了。
今日朝上,眾臣本以為又是戰戰兢兢的一早上,結果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今日暴君好像心情不錯?
真是奇也怪也,暴君居然還會有心情好的時候?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心情好自然是件好事,因為那代表大家不用時刻擔心自己的安危了。
於是這個早朝上的異常和諧。
不過一切的一切,周送一概不知,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灑掃的宮女在外殿忙碌,卻絲毫不敢進內殿打擾這位尊貴的主子。
周送睜開眼,卻發現自己正躺在床榻上,身下是被褥柔軟的觸感,床邊掛著的也是獨屬於皇家樣式的帷幔。
一看就不是他昨晚睡的小榻。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