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今日,只敢獨自登上高台。
「你說,我是不是一個膽小鬼?」
周送聽到賀止這樣發問,他怔怔看向賀止,那人垂著頭,嘴邊的笑有些牽強。
他把自稱換成了「我」,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個憶起苦澀難掩落寞的普通人。
周送見過賀止許多模樣,輕佻的,冷漠的,嚴厲的……
可唯獨沒見過如此……脆弱的?
若說剛來宮中的他聽聞賀止脆弱,定然是不會相信的。
但現在……他忍不住去捧住賀止的臉,希望以此來給予他些許慰藉。
周送輕輕吻了下賀止的嘴角,他不願賀止沉浸在舊日痛苦的回憶中,只想讓那雙看向他的眼再恢復往常的光采。
不然,賀止表現出的落寞,只會讓周送的心也跟著墜痛。
「才不是膽小鬼,這不是你的錯。」
「不要自責,你已經很努力了。」
周送輕聲安慰著,賀止只覺沉入痛海的心隱隱被面前人輕柔捧起,一點一點地撫去那上面陳舊的傷痕。
賀止不禁伸出手,緊緊把周送擁進了懷裡。
肩膀上落了賀止的重量,緊箍的雙臂讓兩人身體貼得很近,幾乎不留縫隙。
呼吸間的氣息沉重而炙熱,周送也用自己的手擁住賀止,兩人都沉浸在此刻緊密的擁抱中。
冬日的冷風不會再讓人感到寒冷,互相汲取的溫度足以融化一切冰霜寒雪。
賀止輕輕蹭了蹭周送的頸側,親昵的動作卻引起周送一陣癢意,周送輕輕說著:「陛下走到今日,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嗯……你還想聽?」
周送點點頭,「想聽,陛下過往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賀止唇角微勾,聲音已沒有剛剛那麼冷寂。
「這麼貪心?」
第25章 心疼
雖然賀止這樣調侃, 但抱了一會兒後他還是緩緩給周送講了起來。
「母妃死後,先帝來看過我,但也僅是看看而已, 母妃不是北麓人,不能葬入皇陵, 從那以後, 我就徹底獨身一人了。」
年幼的皇子, 在勢利的宮中艱難求生, 賀止牢牢記著孟綺苓臨死前的話,一定要活著,不管條件有多艱苦, 都一定要活下去。
他就像一株夾在石縫中生長的小草,雖弱小,但頑強。
奈何這樣的生活不會一直持續, 一次,賀宣文或許是為了彰顯自己那微弱的父愛,把他人送的一隻狗賜給了賀止。
不管賀宣文賞賜的目的是什麼, 對於當時孤苦寂寞的賀止來說, 那隻乖巧的小狗的確為他帶來了很大的慰藉。
可惜好景不長, 一天上完學堂的賀止正忙著回去,卻在半道被其他幾個皇子堵在了宮道上。
路過的宮女太監都不敢多事,匆匆走過,賀止面色一沉,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其他皇子最討厭賀止那副淡然的模樣, 仿佛什麼事都入不了他的眼,也不會讓他有任何情緒波動。
呵……就是不知道一會兒他還能不能維持住現在這樣。
「你倒是會討父皇歡心,竟叫他連那樣名貴的犬都賞給了你。」
「就是, 我本想向父皇討要,可父皇都不給!」
「有一個異國的母妃,誰知道是不是耍手段給父皇下了什麼降頭?」
幾個皇子你一言我一語,話中極盡貶低,賀止咬牙,目光冷冷地盯著他們,手也因憤怒而攥緊了。
但此刻反抗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他們帶的人各個身高體壯,賀止和他們相比,年紀還是太小了。
幾個皇子被賀止恨意的眼神激怒,向身後命令了一聲,那些人就一擁而上,鉗制住了賀止。
「放開我!」
賀止狠力掙扎,甚至還偏頭咬住了一人的手臂,那人被咬得慘叫卻不敢鬆手,直到賀止的臉上狠狠挨了一巴掌,他才感覺小崽子的口鬆了。
賀止的頭被打得偏向一邊,因著力道極大,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嘴角甚至有些滲血。
他啐了口嘴裡的血腥氣,如狼般銳利目光射.向打他的人,不屑道:「怎麼?你還想在宮中謀害皇子不成?」
那個皇子也笑,「皇兄怎麼敢呢?只是想給你看點東西罷了。」
他擺擺手,一個宮人便捧著一個瓷盤走了過來,瓷盤上面是一大坨不知名的糜爛之物,顏色像是肉。
五皇子扯著嘴角,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惡意的笑,「皇弟可識得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