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歲的臉從底下一寸寸紅了起來。
黎岄放下毛筆,嘆了口氣:「身體不好就去睡覺,別來打擾我了。」
「哦。」穗歲點了點頭,轉身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提著裙子小跑回來,繞過長長的書桌,在黎岄臉側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才頭也不回地離開。
然後穗歲就在儲宮過上了吃完睡,睡完吃的「養豬」生活。
黎岄嚴格禁止了她出門的時間,每過三日才允許她出去探望一下尤堯,每日晨間都讓姜林暉上門來替穗歲診治。
「我就說讓你有事自己找殿下說說清楚不就好了?」姜林暉翻了穗歲一個白眼,「你倆現在是好了,盡來折騰我是吧。」
穗歲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下個月俸祿分你一半。」
「呵呵,」姜林暉冷笑一聲,「留著你三瓜兩棗的私房錢吧。哦不對,你都搬到主宮來了,殿下真的還給你發月例嗎?」
「……」穗歲驚得下巴都合不上,「統共就那麼點錢,不至於剋扣我吧?可我好像真的有兩個月沒領到俸祿了……」
姜林暉聽了大笑不已。
「你笑什麼呢。」黎岄從宮外走進來。
姜林暉抹了把眼角莫須有的淚水,對黎岄粗粗行了一禮:「替神影大人問殿下要個準話吧,做太子妃的話還能按時領到月例嗎?哈哈哈哈……誒你打我做什麼?」
穗歲抄起身畔的枕頭,還想再對著姜林暉後腦勺掄過去,餘光瞥見黎岄涼涼的視線,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訕笑著把枕頭抱在懷中,將臉深深地埋了進去。
結果夜間某人又因自己不過腦子的行為受了好一頓「懲戒」。
穗歲眼角溢出的淚把蒙在眼睛上的布條浸濕——也不知道為什麼黎岄十分堅持每一次都要蒙住她的眼睛,似乎尤其喜歡看她在這極度不安的情景下將一切向他盡數敞開的模樣。
她嘴裡道歉求饒的話語快說翻了花,黎岄問:「你做錯什麼了?」
「那都是姜林暉在報復……我沒想問殿下討月例的。」
「你缺錢可以直接問我要的,多少都給得起,再想想。」
「您別……我想,讓我再想一下……我不該沒大沒小,用枕頭去打他……」
黎岄氣得幾乎笑了出來,索性放棄逼問,直接了當道:「別和他走這麼近。」
穗歲愣住:「姜,姜林暉嗎?我們只是……唔我知道了,殿下……」
「也別喊我殿下。」
「……」
「說話。」
「黎……黎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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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穗歲身體完全養好的時候,距離她搬入儲宮主殿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日。
她提議了好幾次能不能恢復從前的訓練,卻都被黎岄拒絕得十分乾脆。
穗歲為此苦惱了很久,倒不是她多想念在墮雲台里吐血的日子,實在是……
再像這樣和黎岄待下去,她總覺得自己有一天會死在床上。
起先她只當黎岄初嘗人/事,不知分寸為何物,又或是她做的出格事情太多,讓他無處發泄怒氣,才要在這件事上討回本來。
不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她沒等到黎岄學會什麼叫溫柔以待,卻反而感到他變本加厲的掠奪。
可白日裡黎岄行事如常,甚至不若從前元神有異時,時不時會顯露出病態來,對待穗歲的態度甚至可以用溫柔描述。
除了那件事上,近乎算得上是一個完美到無可挑剔的男友。
穗歲卻依然忍不住擔憂起他的狀況來。
而且她能感覺到黎岄對自己的控制欲無形之中越來越強,早些時候還允許她每隔三日出去探望一次尤堯,最近她身體情況分明大好,黎岄反而對她的行蹤看顧得愈發緊了。
穗歲曾經旁敲側擊過此事,她將黎岄的頭髮繞在指尖,裝作無意地問:「殿下現在晚上似乎睡得安穩許多了,是不是不再受元神疼痛的侵擾啦?」
黎岄看著她指尖躍動的銀絲,許久才「嗯」了一聲。
就是這樣不輕不癢的態度,讓穗歲看不出絲毫問題。
直到她有一日在宮內待得無趣,早早地等在儲宮門口,想迎接結束晨堂議事的黎岄時,無意中發現他站在結界外,扶著牆,不住地咳著。
捂著唇的手垂下時,掌心中的那抹紅刺痛了穗歲的眼睛,怎麼都無法揮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