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喝完準備坐下來時,席上又有人開口:「你們聽說了嗎?這周行的事。」
「你們是說,那個馬上要從美國回來的新總裁?」
「對,叫什麼來著?」
顧峯剛平復的心情,突然又變得煩悶起來。他一點都不想聽到有關周行的任何事情,於是他站起身,舉起酒杯打斷:「各位,抱歉,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了。這杯酒,我幹了。」
說完,仰頭喝完,不等席上的人挽留,徑直大步朝著門口走了出去。
城市一處醫院的病房裡,葉聰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被病魔折磨得形銷骨立。她患的鏡像神經元綜合症已經到了晚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場艱難的戰鬥,不久前連吞咽也變得無比困難。
她的眼神中滿是迷茫與混沌,自我認知混亂讓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又身處何處。
病房外面,黑沉的天空壓得很低,偶爾有幾縷路燈的光從窗戶縫隙中透進來,讓黑暗死寂的病房裡視線變得清晰了一點。
突然,一道神秘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病房門口。
那人腳步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緩緩走到葉聰的床邊,默默坐下,就那樣一聲不吭地看著葉聰,目光中似乎飽含著複雜的情緒。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病房裡只有葉聰微弱的呼吸聲和儀器發出的單調的滴答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心電圖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滴——」聲,打破了這份令人窒息的寧靜。
只見那人的身形輕輕動了一下,像是被這聲音驚到了,但很快,一切又歸於平靜。
或許只是短暫的一瞬,又或許過了很久,視線再轉向病床時,那道神秘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與此同時,在這家醫院的另一處病房裡,顧峯靜靜地坐在病床前。他手裡拿著一塊溫熱的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替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媽媽擦拭著手臂。
他的動作輕柔而緩慢,邊擦著邊低聲和媽媽說著話:「北北前幾天期末考了,成績出來了,比上次進步了兩名,就是數學還是一如既往的差。過兩天我去小姨家接她過來陪陪您。你們已經很久沒見了,也該想念她了吧。」
顧峯說完,下意識地頓了頓,像是在等待著媽媽的回應。
然而,病房裡只有寂靜,沒有他意料之中的回答。
不過他早就習慣了,三年前媽媽從手術室被推出來後,就成了植物人,如今也只有那起伏的心電圖,能證明她還有生命體徵。
「媽,最近......」顧峯剛想再說些什麼,卻又突然停住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算了,不說了,我改天再來看您。」
他輕輕替媽媽掖了掖被子,將被角仔細地塞好,這才緩緩站起身,準備離開。
走出病房,顧峯來到醫院的吸菸區,他站在那裡,從口袋裡掏出煙和打火機。當他點燃香菸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總覺得有道視線在背後緊緊地追隨自己。
他猛地回頭,空蕩蕩的走廊上一個人也沒有。不遠處的護士站,小護士趴在那打著盹,四周安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難道是最近太累了,眼花了?」顧峯低聲自語,眉頭微皺,試圖甩開這份奇怪的感覺。他深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煙霧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次日,葉聰去世的消息就在圈子裡傳開了。
顧峯這天正在機器房裡審片子,楠姐推門進來給他說這個消息時,他頭都沒有抬一下。
「顧峯,聽說有個從美國回來的叫做Zayne的人接手了周行。」楠姐走過去坐到了他身旁。
「嗯。」顧峯敷衍道。
「那個,我知道你不想聽這些,但我今天去公司,前台給了我一封邀請函。」說著,楠姐就從包里掏出來遞了過去,見顧峯沒有伸手接,她又把邀請函放在了桌子上。
「周行十周年慶典,也是這位新老闆想藉此機會邀請圈內的人相熟寒暄一番,你要是不想去,我也可以替你去。」楠姐難得有溫柔說話的時候。
顧峯依舊盯著屏幕,沒有作答。楠姐等了大概有十分鐘左右,她知道這些年周行和周竟這個名字是顧峯的禁區。
後來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兩人的關係,所以她清楚顧峯還是接受不了周竟的狠心拋棄,甚至寧願選擇和趙子郁共同離開,一起死去,也不願同他面對所有,並且還因為周竟,顧峯的媽媽變成了植物人。
見顧峯沒有說話,楠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就默默退了出去,順帶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