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正常人來說,上床睡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對於南溪來說卻是幾乎費盡了所有的體力。
他將青梔趕了出去,仰躺在床上喘息,盯著明黃色的頂帳出神。
他很迷茫,心裡一遍遍的問自己倒是為什麼還茍活。
他其實很清楚自己不是沒機會尋死,但內心深處卻一直都想要活著。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死了,但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甘心什麼。
像他這樣的廢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南溪靠著床頭坐了起來,伸手撩起了褲管。
他其實不是從小就雙腿殘疾,起碼在八歲之前跑動這種劇烈的運動做不了,但正常的走路是沒有問題的。
只是後來照顧他的太監犯了錯被賜死,而他大病一場痊癒了以後,身體狀況就直線下降,慢慢的就不能自主走路,得扶著牆才能緩慢走動,到了後來更是只能坐在輪椅上不能動彈。
明明他也曾是雙腿健全的正常人,可如今……
南溪用力的捏了捏依舊不會有半點反應的大腿,眼眶微微泛紅。
他的雙腿肌肉已經萎縮,瘦弱得皮包骨頭,加上本身皮膚白皙,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很是扎眼。
雙腿如枯槁朽木,難看又怪異。
南溪真的很恨自己這幅孱弱的身體,活不好,但又不甘心去死,日日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受盡了無盡的苦楚和煎熬。
眼淚在眼眶打轉,南溪仰著頭,硬生生的忍了回去。
營帳的門帘在此時被人撩開,祈戰帶著一身的酒氣走了進來。
南溪受驚的抖了抖肩,狼狽的側過臉,抬袖擦掉眼眶上濕潤的水汽。
光聞著那酒氣,南溪就知道他肯定喝了不少,但祈戰哪怕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眼神依舊清明深邃,如雄鷹一般銳利。
「你在做什麼?」
祈戰一瞬間就察覺到了南溪情緒上的不對勁,他朝南溪逼近,審視的目光落在南溪的身上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那雙白皙細瘦,肌肉萎縮得有些變形的雙腿上。
他眼中暗光一閃而過,無意識的捏了捏指尖,竟生出了幾分變態似的渴望。
他想摸一摸那雙腿。
那樣的別致漂亮,一隻手就能握全了,很適合被放在掌心之中裹挾玩弄。
「沒什麼。」
南溪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他不知道祈戰在想什麼,下意識的覺得現在的祈戰很危險,像一隻蟄伏在暗處盯緊了獵物蓄勢待發的凶獸。
他察覺到祈戰一直盯著他的雙腿,身體的動作比理智反應更迅速,等他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拉過被褥將下半身都蓋了起來,包括那雙畸形的雙腿。
他慌了神低下頭,心中暗暗揣摩著祈戰到底在發什麼瘋,自然也錯過了祈戰眼底一閃而過的遺憾和欲求不滿。
祈戰確實很不滿,不滿南溪竟沒經過他的同意就將那雙漂亮的雙腿藏了起來。
南溪明顯被嚇到了,身體不安的微微彎曲,那是一種極度不安之下的自我保護狀態。
祈戰深呼吸著,指尖蜷縮虛虛的收攏又鬆開,極力的壓抑住了想要將那礙眼的被褥掀開扔一邊去的衝動。
他收斂了所有陰暗的情緒,用克制和理智編織成牢籠,將溝壑難填的渴求盡數關在裡面,而後埋藏心底深處。
「明日天一亮就會拔營回宮,還是早些歇息吧。」
他明面上裝得不在意,大發慈悲的給南溪遞了台階,而南溪也確實乖乖的順著他的意點了頭。
南溪只覺得鬆了一口氣,一邊說著好,一邊撐著身體平躺了下去,而後翻身側躺一氣呵成,拉著被褥將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只留一個後腦勺對著祈戰。
祈戰微微眯眼,舌尖略微不爽的頂著犬牙舔了舔,半晌,神經質的哼笑了一聲,也開始寬衣解帶往床上躺去。
外間隱約傳來大臣們還在拼酒的喧鬧聲,營帳內燭火熄滅了大半,僅餘兩盞散發著微微的暖光。南溪閉著雙眼似乎是睡著了,但實際上一直關注偷聽著祈戰的一舉一動,直到聽到沉穩而綿長的呼吸聲,他才漸漸放鬆了緊繃的精神。
困意洶湧來襲,南溪確實已經精疲力盡,沒過多久就沉沉的陷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