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的大堂內,藥童和雜役依舊在盡忠職守的做著自己的分內事,當見到祈戰推著南溪進來後,立馬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的人。
「都起身吧,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
「魏民跟上。」
祈戰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就讓他們起了身,而後半句是給跟著一起進來的太醫們說的。
太醫們齊聲應是,而後面面相覷,無不大喜過望心裡偷偷鬆了一口氣。
祈戰推著南溪去了後院的廂房,春雨大夫自然也跟著一同走了進去,連帶著還有從鈺京開始就一直為南溪調養身體,被特意點名留下的魏民。
廂房的房門被關上,南溪被祈戰抱起放到了太師椅上,右手搭著扶手。
春雨大夫撩起衣袖,指腹輕輕按壓住南溪的手腕把脈,魏民則在一旁給他說著南溪近來的身體狀況。
南溪很是緊張,他很清楚自己已經中毒太深沒幾年好活頭了,可當真的有一絲希望放到面前時,他無法做到淡然不在意。
隨著時間的流逝,春雨大夫從頭到尾都沒沒有過話,只是眉頭越皺越深,眉心都夾出了川字紋。
室內氣氛凝重,誰也不敢說話,最後打破沉默的是祈戰,他神情平靜的問春雨大夫:「如何?」
春雨大夫收手站起身,神情凝重的道:「殿□□內的槲毒淤積太深,幸而毒素都被積壓在了雙腿上,短時間之內性命無憂,但若是繼續任其發展,恐怕也就是這兩年的事了。」
南溪聞言有些失望,但他早已有所預料,所以倒也不算難過。反倒是祈戰一下就抓住了重點,他篤定的說:「看來春雨大夫是有良方可治了?」
春雨大夫頗有些意外,他都還沒說呢,祈戰倒是先猜出來了。
他也沒賣關子,笑意吟吟的點頭道:「能治是能治,但個中苦楚就看八皇子殿下能不能承受了。」
南溪眼中一亮,難得失了態。他急切的搶答道:「我能。」
「殿下別著急,就算能忍也沒法立馬開始治療。」
春雨大夫潑了南溪一盆冷水讓他冷靜了下來,而後接著道:「想要徹底根除槲毒,須先針灸封穴,再輔以藥湯蒸泡,待毒素穩定之後,再開始放血治療。」
「而這只是治療的第一階段,此後的每一次都會劇痛無比,如裸腳走在刀刃之上。」
他沒告訴南溪的是,後續治療時會用到一種蠱蟲。蠱蟲會鑽入他體內蠶食毒素,以毒素為養分生長壯大,直到毒素完全被清除,屆時還需將蠱蟲引出體外。
那些蠱蟲長相難看,他不說也是怕嚇到了南溪,若是治療期間南溪抗拒體內的蠱蟲存在,治療效果大約是要大打折扣的。
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觀點,他選擇了隱瞞。
南溪並未察覺他神色之中的異樣,聽罷後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疼一些,比起隨時會沒了性命,這點疼又算得了什麼?
他再次鄭重其事的點了頭:「我可以忍受的,春雨大夫何時能為我治療?」
春雨大夫抬頭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估摸了一下,道:「就明日吧。」
南溪不解為何要等到明日,但轉念一想春雨大夫這麼決定必然也是有自己的考慮,於是點頭說了好。
敲定了治療開始的時間,祈戰做主讓魏民給春雨大夫打下手,輔佐他為南溪治病。
畢竟魏民才是這太醫院之中最了解南溪身體狀況的人,有他在興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春雨大夫對此倒是沒什麼異議,南溪卻回憶起之前祈戰硬拉著自己在魏民面前演戲的事情,忍不住看了魏民一眼,後者回以一個老實憨厚的笑容,看起來特別的無害。
難道是他想錯了?
南溪心中疑惑,但面上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他想不通魏民到底有何特殊之處,祈戰的態度也耐人尋味,好似很信任他又好似在防備著什麼。
他想不通索性就不去想,至於事實真相如何,早晚有一天是會浮於水面的。
在離開之前,南溪突然想到了什麼來,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雙腿,問春雨大夫道:「我這雙腿,還有站起來的可能嗎?」
對於自己雙腿不良於行的事實,南溪到底還是很在意的。
明明他曾經也能像尋常人一樣走動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祈戰聞言視線一轉,移到了他腿上,神色幽深晦暗,讓人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
而春雨大夫先是一愣,而後失笑道:「槲毒一清,沒了毒素壓制,站起來只是早晚的事,這個殿下不必擔憂。」
如此篤定的回答讓南溪鼻尖一酸,眼眶泛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