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一打眼看去,南溪還以為是哪位成名已久鋒芒畢現的大將軍。
反觀他自己,卻是穿了一身繁瑣不便的湖藍高領大袖衫,一頭及腰的青絲用絲帶斜扎,慵懶松垮的順著右肩搭在胸前,清雋而素雅。
青梔說他這樣打扮是好看的,但南溪卻是覺得過於秀氣,尤其是在祈戰的襯托對比之下,更顯得他弱勢了。
南溪抿唇,心中有些許不爽,尤其祈戰還撇了他一眼,握拳抵著嘴唇莫名的笑了笑 ,壞心眼的調侃道:「孤還當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呢,原是八皇子殿下。」
南溪抬眸撇了他一眼,抿唇不語,唯有耳垂暈起的紅暈顯示他平靜外表之下的慍怒和羞惱。
祈戰見好就收,也怕真把人惹惱了。他轉而道:「孤前些日子說要送你的輪椅,工匠日以繼夜的趕工,昨日夜裡便做好了,你瞧瞧如何。」
他說著抬手拍了拍,寶來立馬會意,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出去,而南溪也讓祈戰強行打橫抱起,帶著往外走去。
片刻後,金絲楠木製成的輪椅讓寶來推到了殿門外擱著,在晨光微熹之中,絲絲縷縷的金光隱現,流光溢彩耀眼奪目。又有清香馥雅的香氣溢散,鑽入鼻腔之中,不濃郁卻無法忽視。
南溪雙眼合攏,只覺得要被那金光閃疼了眼睛。
他倒是忘了還有這麼一茬了,更沒想到祈戰強行要送的輪椅竟然這麼快就做好了。
一想到自己要坐著這麼顯眼的輪椅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人前,南溪就覺得十分的窒息,偏偏祈戰還十分欣賞的誇讚了一句:「不錯,確實好看。」
南溪:「…………」
並不好看。
他很是抗拒坐這個金光耀眼的輪椅,奈何身不由己,祈戰也沒問過他的意願,直接就將他放了上去,而後又讓青梔取來一張薄毯,貼心的蓋在了他腿上。
「宮外去不了,便在宮內隨意走走吧。」
祈戰擅自做了決定,沒讓任何人經手,親自推著輪椅往外走去。
南溪暗中嘆氣,隨遇而安。
御花園內春光明媚,百花繁茂爭奇鬥豔,色彩斑斕的蝴蝶在花叢中翻飛蹁躚,因著金絲楠木自帶清香,偶爾會有一兩隻蝴蝶飛來落到扶手處。
那蝴蝶也不怕人,翅膀輕輕顫動,不經意間會擦到南溪的手背,帶來一絲絲的癢,南溪指尖下意識一抖,那蝴蝶便受了驚,撲扇著翅膀飛遠了。
祈戰順手摺了一支開得正艷的軟香紅月季別到南溪的耳間鬢邊,像是在欣賞一件被打扮得精美的器物般感慨:「都說鮮花配美人,如今一看,誠不欺我也。」
「只有女子才會簪花,我是男的。」南溪眉心微蹙,語氣藏著幾分不滿。
祈戰不以為意:「非也,前朝文人雅客皆以簪花為風雅,後來更是無論男女老少皆以簪花為美,又怎會只能女子才能簪花?」
南溪:「…………」
他說不過祈戰,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兩人在御花園內賞了一會兒花便失了趣味,祈戰提議去垂釣,不知什麼是垂釣的南溪面露疑惑,在祈戰繪聲繪色的解說下,南溪難得被吊起了興致。
兩人難得一拍即合,旋即朝望仙湖去。
大內總管吩咐了兩名小太監去取魚餌和釣竿來,兩人前腳剛到望仙湖,釣竿和魚餌便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一旁供兩人取用。
祈戰已經掛好魚餌甩了杆,轉頭一看,卻見南溪手中拿著釣竿卻不知如何使用,不由得失笑道:「沒學過?孤教你吧。」
南溪想說不用,但他確實從未試過釣魚,糾結了片刻,還是點頭說了好。
祈戰本以為要拉鋸許久才能說服南溪,卻不曾想他竟答應了。祈戰頗感意外,意外過後卻是開始盡心盡力的教他如何勾餌甩杆,如何判斷有沒有魚兒咬勾,又如何確定魚兒上鉤後提竿收線。
經過祈戰一番指導,南溪成功釣上一條巴掌大的魚,莫名的成就感溢滿胸腔,南溪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轉頭就要跟祈戰分享喜悅,但在開口前他忽然想起什麼來,嘴角的笑意頓時就盡數收斂,面無表情的扭回了頭,繼續甩杆,專心致志的盯著浮漂。
有了一次的成功,南溪覺得往後應當也是如此,卻不曾想靜坐了小半個時辰竟一條魚都沒釣上,反觀身旁的祈戰隔三差五的上魚,小木桶里裝滿了魚,擁擠得都快游不動了。
巨大的落差感和挫敗感讓南溪有些泄氣,但他耐心極好又沉得住氣,哪怕一直沒上魚也安安靜靜的等著。
就在此時,南溪聽到身後的草叢中傳來一陣響動,他轉頭看去,一隻毛絨絨的白糰子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