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糾結。
從前是他給盞哥補課,現在是盞哥給他補課。日日不落,夜夜不休。他實在不想辜負盞哥一片苦心,但又不想隨了父親的心愿,拿出實打實的成績單讓他在爺爺面前顯擺,讓爺爺給他更多好處。
再則,他心裡還有別人。
差不多三年前,他在清邁參加國際科技競賽,差一點被人販子拐賣。人販子一共三個人,把獨自外出的他堵在路口強拉上車,要不是那個人出現,他恐怕今日都不知道會出現在哪裡。
那天雨下的格外大,黃豆般的雨滴砸的人睜不開眼睛。路上只有三兩個賣山竹、榴槤的攤位還有人在,別的地方一個人影子都沒有。
麵包車就這樣驟然停在他身旁,吵吵嚷嚷說著本地方言,他被他們拽著衣服往車裡拖。他大聲用英語呼救,結果沒有任何人來幫他。最後他眼前一黑,怕是人販子嫌他掙扎,把他套在袋子裡捆上。最後,當他從袋子裡狼狽的爬出來,看到的是一個小山一樣的背影背對著他,站在他跟人販子當中對峙。
他只看到一閃而過的參賽銘牌,知道對方也是選手。等到人販子亮出刀具,他嚇得縮在路燈下站不起來。想想,那年他不過十四歲而已。
後來,他被雨水模糊了眼睛,昂著頭用英語說:「你是誰?是哪個國家的選手?謝謝你救了我,我會讓我爸爸好好感謝你。」
對方半張臉在陰影之下,只能看到勾著好看的下巴抿著唇笑了笑,用地道的日耳曼語說:「別害怕,我會保護你。」
接著他眼前一黑,等他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醫院了。
比賽期間禁止選手發生爭鬥,但他的情況特殊,組委會保留了他的參賽資格。後來父親來了,劈頭蓋臉的就是痛罵,罵他為什麼要離開會場,為什麼獨自出現在哪裡。要是這次沒有拿到獎牌,就不能得到保送去清北商學院附屬高中的名額,不能進商學院就不能繼承家產,這是爺爺的硬性規定。
小小的孩子把自己裹在醫院慘白的被單里,豆大的眼淚無聲的滴落,他想,要是媽媽在絕對不會說出這樣不負責任的話。他不過想買些清邁特產給家人帶回去而已,下個樓就是超市,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他哪裡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沒有關係,沒有呵護,有的只是強加在親情之上的一己私慾。他不知道別的父母是不是也這樣。可惜他不能得到答案了,因為他早就失去媽媽了。
父親只在清邁陪了他一天,因為他在外面養的女人小產了。這一下更加加重了父親對他的仇視。成了父親眼中的無用廢物。
回國後,他以心理創傷原由拒絕參加清北商院附高的考試,在婆婆的幫助下回到海城十二中學習。這是一段掩埋在內心的創傷,這個傷口不是別人給的,是他的親生父親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