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把這花丟了。以後他送的東西,一概不收。」
她撇撇嘴,悶悶不樂。
漱玉茫然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她說的人是誰,卻並未真的扔了花,反而照例給花兒換了水。
「姑娘,這是軍醫送來的,他說您眼睛還未完全恢復,多看看色彩斑斕的花花草草能養護眼睛。最近日積雪深厚,不少士兵都傷了眼……這些色彩在北方的冬日實在難得,您還是留下吧。」
柳意綿眨眨眼,感覺臉有些腫,輕輕『嗯』了聲,尷尬的躲進了被子裡。
確實是她想多了。
接下來的半個多月,柳意綿一直在養傷,無聊了就看看書,練練字,養養花草,再沒見過慕容恪,也沒聽過他的消息。
日子越發安謐。
好像有一種錯覺,仿佛她們並非置身戰場前線,而是窩在溫暖房子裡過冬的普通人家。
可當太陽升空,大地回溫,雪漸漸化了,這種幻像再次破滅。
第21章
這兩日陽光明媚,雪水化了一地,路面濕噠噠的,為便捷出行,屋內屋外,處處都能聽見人們鏟雪的聲音。
雖然雪化了,天氣卻越發冷了,寒氣直往人心底鑽。
窗戶方一打開,屋子裡炭火便被冷風吹滅了,漱玉拿來新炭火,正要添上,柳意綿卻阻止了她。
「也沒那麼冷,不如將咱們的炭火都送去傷兵那兒。」
自她身子好轉,能照顧好自己後,漱玉有空了便去照顧傷兵,給他們救治、包紮,上藥。
柳意綿也才知道,漱玉會醫術,不過漱玉只說學了點皮毛,也不願談及過往。
拗不過她的請求,漱玉答應了,「也好,我這就給他們送去。」
傷兵們確實缺少炭火,他們本就重傷在身,若是再染了傷寒,那可是致命的。
「等等,我也一起去吧。」柳意綿跟上漱玉的腳步。她身子好多了,也想去盡一份力。
漱玉滿臉都是不贊同:「姑娘你體寒,傷也沒大好,弱不禁風、跟林妹妹似的,還是在屋裡看書吧。而且那邊烏煙瘴氣的,若病氣入體,對你身子不好。」
「你就讓我去嘛,我想去,好漱玉,拜託拜託。」
柳意綿學著漱玉平日撒嬌的模樣,抱著她的胳膊不停的晃,再不出門,她就要憋死了。
少女水汪汪的大眼睛閃著星光,漱玉根本無法拒絕。
兩人一起架著馬車去了城內安置傷兵的練兵場。
練兵場與刺史府相隔不遠,只需半個時辰的車程,麻煩的是,她們的馬車在半路上陷入泥漿,只能下了馬車,改為步行。
地面積雪都被鏟到了兩側,堆積如小山,即便如此,依舊濕漉漉一片,四處都是泥漿。
鞋子衣角都髒了,柳意綿愛乾淨,有些不舒服,但很久未出門,內心有種突然被放出來的自由,心境大致還是不錯的。
「最近可有什麼新鮮事兒?」柳意綿踮著腳,努力不讓自己踩到水坑,忽然回頭問了一嘴。
漱玉頓了頓,輕聲細語的說,「沒聽說過有什麼大事,不過將士們最近很興奮。」
柳意綿聞言,好奇的湊過去,「為何興奮?」
「燕王殿下要招安之前俘虜的三千北戎蠻子,讓他們為他所用,但這幫賊人假意順從,得了好處也不感激,反而一直在軍中挑釁鬧事。殿下便拿他們練兵,逼他們使出看家本領,將他們當沙包打。私下裡,將士們心裡依然憋著氣,日日去找茬,硬是將他們打服了,現在一個個都縮著腦袋當龜孫子呢。」
這事兒柳意綿是清楚的。
前世慕容恪就是收編了一萬北戎騎兵,成為他手中一柄出鞘見血的利刃,指哪打哪,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只是,怎麼才三千?剩下的七千難道是後面戰役里補齊的?
那豈不是說——
「是不是很快要開戰了。」
柳意綿心情徒然沉重,心裡想著,嘴上也說了出來。
漱玉愣了下。
繼而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但殿下等了許久,也暗中籌謀了許久,終有一戰的。咱們要相信他,不必擔憂。」
怎能不擔憂呢?
很多事情都跳出了前世軌跡,這些改變,讓她的心一直落不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