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病中的身體便感到疲憊。他拿了張毯子蓋在身上,縮在馬車的一角,慢慢閉上眼。
迷迷糊糊中,馬車停了下來。
不管是在晉寧、平陽,還是在別的什麼地方,這種事情都是很尋常的。貴人出行,如果不想惹麻煩,自然就只能避讓。
荀清臣無意探究是哪位貴人,他只想儘快回到雲安。小白在那裡等他回去,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不能再叫他擔心。
他闔著眼睛,聽見了路人壓低聲音的交談聲,聽到了不遠處孩童的嬉鬧聲,聽到了天空中屬於白鶴的長鳴,聽到了地面上馬蹄的噠噠聲。
……路過的,應該是一支很精銳的小隊伍,人數不多,但步調統一。
他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很荒謬的念頭。
還沒有深思,自己就嘲笑起了自己的想法——燕王日理萬機,哪裡有這麼多時間外出?還剛好與自己碰上。
這實在是異想天開,痴人說夢。
荀清臣緊緊地閉著眼睛,努力不去聽外面的動靜。
可是心中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好像只要還剩一丁點希望,就會忍不住一直抱有期待。
他輕輕撩開帘子的一角,決定快點打碎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一襲熱烈的紅衣就這麼闖入眼帘。
他看著那道即將遠去的背影,下意識地揚起了聲音,大喊道:「燕王,何故輕諾寡信?」
為首的那道身影微微一頓,調轉馬頭,望向聲音的源頭。而隨行護衛的士兵紛紛握緊兵器,打起十二分的戒心。
荀清臣不以為懼,但胸膛里的心跳聲卻是一下快過一下。他喚來護衛,將那份徵召文書和名帖遞過去,示意他呈給楚晏。
聽到剛剛那道喊聲時,楚晏還能推說是聽岔了,可之前派到荀清臣身邊的護衛都到了眼前……那喊話之人的身份,便不說自明了。
她接過護衛遞過來的文書,粗粗掃了一眼,最終將視線定格在了「平蕪」二字。她翻開名帖,赫然看見了「荀雪卿」三個字。
少年時的一段戲語立時便浮現在心頭。
——「雪為肌骨月為神,絕代佳人淑且真。既然沒人給你取表字,不如我給你取一個吧,就叫雪卿。」
楚晏思緒一滯,將這本素樸的名帖啪地一聲飛快合上。她很快就想起了易珩曾提起的平蕪先生,明白了他此刻出現在晉寧的原因。
紅袍銀甲的燕王輕拍馬腹,打馬走到馬車的車窗前,與那雙熟悉的鳳眸四目相對。
男人冠發整齊,姿態端莊。身上穿著一身青綠色的圓領袍,綠竹猗猗,霜雪難折,愈發將人襯得風姿特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