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坐起身,動作間衣襟悄然滑落, 露出線條優美、修長白皙的脖頸, 抬眸環顧四周, 一眼便望見木桌上靜靜擺放著的一碗藥湯。
雙腳剛一著地,便覺腳步虛浮,仿若踩在雲端般綿軟無力,所幸昨夜一夜好眠,頭腦還算清醒, 思緒並未因這虛弱之感而混沌。
尹傾辭移步至竹屋門前,抬手推開木門, 見寒時序一襲白衣勝雪, 白髮隨風輕揚,正靜靜坐在竹屋的石階上,遠眺著遠方那片鬱鬱蔥蔥、一望無垠的竹海。
昨夜的不堪情景, 悄然浮現在尹傾辭眼前,剎那間,怒火自尹傾辭心底熊熊燃起,紅暈迅速從他的臉頰蔓延至耳根。
他滿心厭惡,一秒都不願再多看到寒時序,拂袖轉身。
寒時序清冷如雪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至他耳畔:「桌上的藥,喝了。」
聲音不帶一絲波瀾,好似昨夜那驚心動魄、令尹傾辭倍感羞辱的事情從未發生過。
尹傾辭聞言心中怒火又旺了幾分,目光落在那碗藥湯上,僅僅瞧了一眼,便篤定這藥必定苦不堪言。在他想來,沒有蜜餞與蜂蜜相伴,這般苦澀之藥,根本難以下咽。再瞥了一眼,才發現藥碗旁的小碟中,躺著一顆蜜餞。
那他也不要喝。
他回屋去尋自己的外袍,打開衣櫃門,只看見兩件火紅的嫁衣。刺目的紅灼燒著他的眼,驚得他當場就關上了櫃門。
這秘境的主人,莫不是有什麼古怪癖好?怎的這般熱衷於看人雙修與結婚之事?實在荒謬至極!詭異至極!荒誕至極!
呵,待他吸納了萬物之源,說不定可以直接震懾這秘境門為他而開!那些任務,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
萬物之源,頂多再有兩日就可以被他盡數吸納,昨天耽誤了一夜的時間,在下一個任務發布前,他需要抓緊時間。
這樣想著,他往竹屋外走去,卻不料被寒時序堵在了門口。
竹屋外的光線被寒時序的身軀嚴嚴實實地遮擋,於他周身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暈。
尹傾辭惱怒道:「你攔著我做什麼?」
寒時序的目光落在木桌的藥碗上。
尹傾辭翻了個白眼,試圖將寒時序推開,可他四肢綿軟無力,而寒時序……
他愕然發現,寒時序快結丹了!
尹傾辭承認他心中嫉妒,憑什麼一起做任務,可偏生只有寒時序能恢復修為?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自己獲得新身軀成功死遁,到時候他一定堂堂正正和寒時序比一場。
尹傾辭走到木桌旁,先是將那顆蜜餞吃了,這才端起藥湯來一飲而盡。
門外的亮光照入竹屋內,寒時序為他讓開了路。與寒時序擦肩而過時,尹傾辭肩上一重,扭頭一看,寒時序將自己的水凝袍披在了他身上。
這件衣袍觸手清涼,可披在身上時卻暖意融融,尹傾辭難得沒有拒絕,將衣袍往前攏了攏,像打發下人一樣擺擺手,意思你可以滾了。
而後,他大步踏入竹林,往山上走去。
寒時序沒有跟上來,尹傾辭倒圖了個清淨。一到達山洞,他便席地打坐,開始吸納萬物之源。
可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的額角便已沁出汗水。吸納萬物之源竟變得十分艱難,這樣下去進度只會越來越慢。
系統音恰在此時響起。
【宿主,做任務可以加快您的速度。】
尹傾辭罵道:「滾吧。」
系統:「好的。」
半日過去,尹傾辭的身體又開始發燙。藥效一過,被推遲的發情期還是來臨了。
可這半日根本沒能吸納多少萬物之源。
尹傾辭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緊緊盯著萬物之源的流光,咬住下唇,眼中滿是不甘。
熟悉的冰雪氣息將尹傾辭包裹,寒時序不知何時趕到,扣住他的腕子,面色凝重地為他把脈。發覺尹傾辭只是吐出一口淤血後,他的神情放鬆下來,隨後他將尹傾辭背在背上,往山洞外走去。
尹傾辭沒有掙扎,沒有拒絕,雙臂搭在寒時序的肩上,沉默著。
他認為,他與寒時序應當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共識。
寒時序需要和他一起做任務,這樣寒時序不僅能恢復修為,還能突破阻滯多年的境界,最終殺妻正道,飛升成神。
而自己可以因此獲得萬物之源,在被寒時序一劍穿心後,獲得一副正常的新身軀,並能使用萬物之源復活她的母親。
他終究還是垂下了高傲的頭顱。
今夜沒有月光,天幕像是被墨色綢緞嚴嚴實實地遮蔽著,四下里濃稠的黑暗肆意瀰漫,好在竹林中聚滿流螢,為二人映出一條碎星鋪就般的蜿蜒小路。
體內翻湧的滾燙浪潮讓尹傾辭周身炙熱難言,竟讓他難得有些眷戀寒時序身上的冰雪氣息,故而當寒時序將他帶回竹屋、放到榻上時,他還有些不滿,與寒時序再度四目相對之際,他的目光中含著些許惱怒之色。
寒時序卻覺心頭一跳,紅暈染上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