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傾辭以為這必是一場酣戰,正夾起符紙要與他們一分勝負時,寒時序擋在了他的身前。
寒時序道:「他們的魂魄殘缺不全,周身唯有純粹善念縈繞,對我們並無半分敵意。只是這宮殿暗藏玄機,若是不能將這首曲子接續演奏完整,恐怕殿門不會開啟,再無出去的路。」
尹傾辭看向編鐘,思索了一會兒,心中一個想法漸漸成型。
他用僅剩無幾的積分從系統空間中兌換出幾塊木材,又一把奪過寒時序的不見月,用這把削鐵如泥的神劍三兩下將木材劈開,將木材拼成了一個約有成年人一臂高的人形木偶的形狀,又將編鐘的木棰拼在了木偶的腦袋上。
而後他轉動雙腕,翻轉手心,於是數條細長的傀儡絲線出現在他的手中,繾綣地纏上他的十指,口中念了什麼,那些絲線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他,落在地上,游蛇一般將木偶捆縛而起。
一個簡單的小型傀儡便被製成了。
未經雕琢的傀儡十分簡陋,甚至因腦袋是一根「丁」字形的木棰而顯得十分滑稽,不過好在能使用。傀儡在絲線的操控下,邁著一雙木腿,艱難地走到編鐘旁,用腦袋撞擊起編鐘。
編鐘的樂聲流淌之始,那些魂魄也各歸其位,彈奏起手中樂器,一派祥和之態。
「方才你說,這些不全的魂魄中只有善念的存在,那承載著惡念的另一半呢?」尹傾辭問。
寒時序道:「歸墟秘境第二層的怪物,只挑揀惡念與極端情緒為食,我猜測,那些魂魄會因此分成兩半,一半留在秘境第二層,另一半則會來到天湖。」
他們正談論著,宮殿的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尹傾辭以為這裡是歸墟秘境的出口,本做好了和寒時序再做一次任務的準備,沒想到宮殿就這樣「送客」了。
看來並不能從這裡離開。
二人從樂聲中抽離,邁入殿外的現實中,御劍來到天湖上空。
尹傾辭身體清瘦,身形紙片似的在空中搖搖晃晃,若非被寒時序半攬在懷中,似乎隨時都會被風吹落。
尤其他還並不安分。
他的目光被湖面吸引,透過閃著波光的水面,分辨出水下似乎有一團力量在涌動。
寒時序御劍帶著他越飛越遠,尹傾辭只好回頭去看,使得腳下的不見月搖晃偏移了不少。寒時序想要抱緊他,卻被他用力一推。
於是尹傾辭如願以償地從劍上掉了下去。
寒時序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他伸手去抓,只抓到了尹傾辭的一片火紅的衣角,心要跳出喉嚨。
他擔心這一湖水並非普通的水,擔心尹傾辭的安穩,也擔心尹傾辭想要藉此機會徹底擺脫他。
身體先於意識,早已往下俯衝而去,在即將攬住尹傾辭的腰時,卻被從四面橫亘而出的傀儡絲線阻攔。
霎時,絲線一道道地纏繞起來,織成網,宛如鳥籠一般將他束縛在其中。
滑破了他的臉頰和手背,血珠順著絲線滾落,宛若珠串落下。
他眼睜睜看著尹傾辭火紅的身影墜入湖裡,融入水中,像蝴蝶被海浪捲走,赤紅色的雙翼被巨大的力道拍散了。
雙眼突然現出赤紅之色,即將召來劍氣滑破傀儡絲線的那一刻,卻見一隻散發著光芒的靈蝶落在了離他最近的那根傀儡絲線上。
那是尹默聲的一半魂魄所幻化成的靈蝶,既然他還在,那麼尹傾辭必會回來。
他眼中的紅色漸漸褪去,恢復正常。
但眼中依舊滿是擔憂之色。
湖水很冷,他想。
用手撫過那一道道傀儡絲線,也不顧會不會被劃傷,只知道那是尹傾辭之物,似乎能以它為媒介觸碰到尹傾辭。
終於,湖面有了波動。
一條細白的腕子破水而出,手中緊攥著一件發光之物。
寒時序的眼睛也因此亮起來。
墨一樣的頭髮在水中浮起,尹傾辭喘著氣,從湖中探出頭,同時傀儡絲線消失,寒時序得以衝破束縛,降落在湖面上。
寒時序彎腰俯身,一把將尹傾辭從水中撈出來,打橫抱著,不見月貼著湖面飛出數十丈,離開天湖範圍的同時,尹傾辭衣衫上的水也被寒時序用靈力蒸乾了。
寒時序緊緊抱著他,像抱著失而復得的寶物一樣。
他墜入水中不過片刻,對寒時序來說卻好似度過了漫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