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傾辭道:「不然如何騙你出招。」
尹夢璃臉色驟然一變,連忙要收回長鞭,卻不曾想對方動作竟比電光石火還快,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連人帶武器被對方拉入懷中,又被對方扛到肩上。
「你放肆!放開我!」尹夢璃錘打著尹傾辭的後背,可因被對方以全身修為作為威壓壓制,她的力道如同貓兒拳頭一般,實在構不成任何威脅,只得朝眾弟子喊道:「還等什麼,列陣!」
尹家弟子們這才如夢初醒,揮舞著手中長劍列陣之際,卻見尹傾辭單手捏起一張符紙,口中念念有詞,而後他和尹夢璃的身影便消失在眾弟子面前。
尹傾辭使用瞬移符咒,帶尹夢璃瞬移出數十里。
尹夢璃頭腦暈眩,仍不忘破口大罵。引得尹傾辭連連嘆息。
……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尹夢璃哪裡知道父親尹江月的所作所為,她雖自幼頑皮任性,但對尹江月孝敬得很,當年得知尹江月被尹傾辭所殺,她憤恨之下帶領宗門尹家趕往清幽谷,聽聞尹傾辭回到了魔界,便聯合宗門百家趕往邊境。
她發現,魔界的防禦陣法漸趨不穩定。
魔界的防禦陣法與魔尊的修為休戚與共。她向來聰慧,心中猜測尹傾辭的修為在正逐漸散去。
如此,何須她再費功夫報私仇。
她當即前往仙都獬豸司擊鼓鳴冤。仙都六司司長得知消息,認為這是捉拿尹傾辭的大好機會,這才帶領仙門弟子殺往魔界。
尹傾辭被囚禁了五年,如今還死了一次,也不知這丫頭的氣焰消了一點兒沒有。
至少先綁回清幽谷,帶她見見默聲和母親吧。
尹傾辭忽然感到右肩一陣灼燒之痛,猝不及防鬆了手,尹夢璃趁機從他身上掙脫,遠遠與他拉開距離。
尹傾辭偏頭一瞧,原來尹夢璃在他肩上貼了一張火符。
那火符的畫法極為熟悉,好像還是出自尹傾辭的手筆。
尹傾辭:……
「登徒子,你究竟是何來歷!有種先把你的面具摘下來,給本姑娘看看!」
「哦?」尹傾辭露出意外之色,眨了眨眼,道:「可我早就將面具摘了啊。」
「什……什麼?」尹夢璃神色巨震,她緊緊盯著尹傾辭的臉:「可是……」
「莫非小妹透過面具所見之容,本就是我的模樣,怪不得如此生氣。原來小妹心中的至美之人,居然是哥哥。」
尹傾辭還想調侃幾句,話卻被打斷。
尹夢璃猛然撲進了他的懷裡。
這下,輪到尹傾辭震驚了。
尹傾辭神情愕然,手懸在半空,不知該如何是好。
倔強如尹夢璃,竟在他的懷中哭泣。
他本以為尹夢璃還在恨他,恍惚間將這一幕當作了一場夢。可尹夢璃的氣息和溫度都無比真實。
「大哥,你還活著,我不是在做夢吧……我都知道了……是我害你承受了五年囚禁之苦,害你被仙門之主一劍證道,都是我的錯,大哥,對不起……」
等等,這丫頭在說什麼?
尹傾辭好不容易才將尹夢璃從他身上扒下來,抹去她的眼淚,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尹夢璃將尹傾辭帶到一處小鎮上。
尹傾辭還記得這處小鎮,當年他臥底在魔神身邊,與他一同坐在魔轎之上,曾路過此地。
彼時,整個修真下界皆以尹傾辭為恥,斥他辜負了修士與百姓的信任,竟與魔神同流合污,掀起兵厄之災,致使天下生靈塗炭。
宗門尹家地界的百姓尤甚,他們對尹傾辭失望至極、深惡痛絕。精通傀儡之術的他們將尹傾辭的模樣雕刻成傀儡,再以傀儡絲線牽引著「尹傾辭」遊街示眾,任其承受萬人唾罵。
魔神臨淵攥緊他的手腕,毒蛇一樣的眼神黏在他身上,觀察他的神情與動作,問他此時是何感想。
他置之一笑,虛情假意地道:「與尊上共謀大業,實乃我幸。區區螻蟻之恨,何足掛齒?」
魔神臨淵很是滿意,抬手便要降下天火焚毀鎮子,被尹傾辭攔下。
尹傾辭道:「尊上如此做,豈非便宜了他們,兵厄之疫即將蔓延於此,依我看,不如暫且留著他們的命,到時候,欣賞這隻傀儡失控將他們一一殺死,那才爽快呢。」
魔神臨淵朗聲大笑。
可尹傾辭當真不在乎嗎?
他曾比誰都驕傲。
離開時,他的餘光看到那隻雕刻粗糙的傀儡被扒/光/了上身,身上掛著爛菜與雞蛋液,被路人的馬鞭抽打驅趕至一座高台,跪在地上。
他當時很想為這隻傀儡披一件衣裳。
再次來到小鎮,尹傾辭見此地掛滿白幡,百姓披麻戴孝,而曾經放置傀儡的那座高台上已然建起一座廟。
踏入廟門,見廟中供奉著的神像竟是一隻雕刻粗糙的傀儡,那傀儡的模樣與他有七八分相似,身披一件繡了金絲的紅衣,手中拿著一支沾著露水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