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個月傅晏淮的頸側每天都貼著促進傷口恢復的用藥型號腺體貼,alpha提取腺體/液要比omega更費力些,粗長的針管需要穿透脖頸的筋肉刺入腺體,頸側大片消不掉的淤青看著很嚇人。
但年年需要的還是鹿遙。
別墅內很安靜,一盞燈都沒有開。以前鹿遙在的時候也很安靜,但和現在是不一樣的。
傅晏淮停在門口,沒有再往裡走。
他不得不承認,鹿遙在和不在帶來的分別,並不像他所想像的那麼輕描淡寫。
管家不知道從哪裡走出來,他默默把燈打開。
那天送鹿遙到醫院,管家給文箏留言過後還要忙著安排人把產後需要的東西購置齊全,律師說他是代傅總前來的人,管家就放心地讓他在手術室外等著。
管家對傅晏淮這個舉動非常不理解且不贊同,他幽幽道,「傅總,您回來了。」
傅晏淮淡淡嗯了聲,抬腳重新邁進屋子。
管家趕在傅晏淮上樓之前開口問道,「您明早在家裡用早飯嗎?如果您在家裡吃的話,我叫後廚準備出明早的食材。」
傅晏淮停頓良久,以前管家是不會問傅晏淮這種問題的,廚房會按照營養師的建議準備一日三餐。傅晏淮對吃的東西沒什麼太大所謂,除非鹿遙嘴饞格外想吃什麼,他會在餐桌上高高興興和傅晏淮分享自己額外爭取來的「不健康食品」。
更早的話,就是鹿遙為了討好他親自下廚,還有一些他自己做的甜品。
傅晏淮想起鹿遙的時刻越來越多。
他側過頭,一樓的左側的沙發是鹿遙常坐的位置,每次傅晏淮夜晚回到家,鹿遙都縮在那個沙發裡面,像個毛絨絨的小動物,等著他回來。
傅晏淮會抱抱他,再俯下身與他擁吻。
「不用了。」傅晏淮聽見自己這樣說,「明早我還有事。」
傅晏淮繼續上樓,他已經想不起來沒有鹿遙的時候自己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也是這樣從公司回來,然後不痛不癢地和管家說上兩句話嗎?
傅晏淮不記得了。
兩人在傅家老宅住的那段時間,傅晏淮注意到了鹿遙喜歡紅玫瑰。傅晏淮沒有想過鹿遙會喜歡那樣熱烈濃艷的顏色,但家裡的鮮花從此都換成了紅玫瑰。
深藍色的綢緞鋪在下面,濃烈顏色的對比給視覺帶來極大衝擊。
鹿遙離開的第四個月,傅晏淮無數次想起他。
生活平靜地向前行進,鹿遙很快就適應了一人一狗的生活,奶油是一隻很乖又很活潑的小狗,聽著它每天在家裡亂跑噠噠噠的腳步聲,鹿遙的心情逐漸好轉。
鹿遙上午工作的時候會把陽台小門打開,一樓連著一塊小小的花園,奶油可以到院子裡跑一跑,活動範圍會更大一點。
這家店不大,通常都是一個人在前面收銀,另一個人在後廚做甜品。收銀的工作通常都輪不到鹿遙來做,但今天店內鹼水麵包消耗的速度有點快,姚駿一時騰不開手。
姚駿急三火四地道,「小鹿,你先去幫我收一下錢吧。」
鹿遙擦擦手連忙從後廚走出來,但他站到收銀台後卻愣住了。
是一個年輕的媽媽來結帳,她的孩子躺在嬰兒車裡,手裡抓著一小塊餅乾啊嗚啃了一口。
小嬰兒還沒有長牙,肯定是咬不動的。那塊小餅乾被口水糊得亂七八糟,他的媽媽彎下腰寵溺捏了一下嬰兒的小臉蛋,「又弄髒髒啦?」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凍結,鹿遙看著眼前這一幕控制不住地回想起自己的孩子。
八個月的時間,鹿遙不遺餘力地傾注了自己所有的愛,他滿心期待歡喜等著自己孩子的降生,可是,可是。
小嬰兒哼哼著攥緊餅乾,他的目光無意間掃到鹿遙,他好奇地一直盯著鹿遙看。
他的媽媽歉疚道,「不好意思,您等了很久了嗎?」
鹿遙眨了眨眼,他低下頭匆匆站到收銀台後面,極力掩飾自己異樣的神態。
他把那罐餅乾掃碼裝進袋子,鹿遙垂著眼低聲道,「掃這裡就好。」
他看著這位年輕的媽媽付款,酸澀與衝動交織,鹿遙忍不住啞著嗓子開口問道,「您的寶寶…很可愛。」
她在對面愣了一下,不過很快笑著道,「謝謝。瑞瑞,和大哥哥揮手說再見。」
嬰兒胡亂揮舞了兩下手臂,鹿遙僵硬在原地停留許久。
「年年,年年應該也是這麼可愛的。」
如果像他的話,那年年應該會有一雙大眼睛。
如果是像傅晏淮…
鹿遙怕眼淚打濕口罩讓姚駿看出異樣,他強迫自己停止思念,轉身回到後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