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里聽著莫多婁滔滔不絕地說著漢人公主的好話,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他轉過頭看向叱干拔列,「王為了那個漢人公主當著所有人的面懲罰你,害你丟了面子,你不討厭她嗎?」
「討厭。」叱干拔列毫不猶豫地說。
莫多婁:「???」
「你的手臂不就是為了救公主受傷的嗎?你說你討厭她?」
蘇里:「???」
他一臉錯愕,猛地回過頭,死死盯著叱干拔列,似想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他認識那個最討厭漢人的叱干拔列。
叱干拔列被他這眼神看得莫名尷尬,卻又要面子地撇開臉,「我救她是因為王,我怕王責備我沒有保護好公主。」
蘇里:「叱干拔列,你撒謊的時候,最喜歡把眼睛偏到旁邊。」
叱干拔列被他擠兌得有些惱怒,面紅耳赤地為自己辯解,「我就是為了王!」
蘇里才不相信,冷笑一聲,「你分明就是認可那個漢人公主了,她一個漢人,才兩個月不到居然就讓你們兩個都不再討厭她,還維護她,漢人果然心機深沉。」
這話聽得莫多婁和叱干拔列都皺起了眉。
蘇里又道:「叱干拔列,你的性格最好面子,別人偷偷說你一句壞話你都要將人打趴下,你因為那個漢人公主被王當面罰了丟了這麼大的人,你居然還不顧危險去救她,你嘴上不肯承認,其實已經被她籠絡了,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叱干拔列被這麼污衊,氣不打一處來,銳利的鷹眼也眯了起來,閃著危險的光芒,「她從來沒給我好處,王罰我,確實是我做錯了事沒有聽王的命令,蘇里,你要是再這麼說,就算我傷口還在流血,我也一定會跟你拼命!」
見他確實是動怒了,不是平時那樣隨意的吵架,蘇里心頭也罕見地沉了一下,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忍住了,重重地哼一聲,陰沉著臉一甩胳膊大步離開了。
回到王庭還有一段時間,他倒要看看這個漢女有什麼巫術,竟然能讓莫多婁和叱干拔列這麼維護她。
…
「將這些匈奴人都捆起來,把他們腦袋砍下來,王說了,一個不留!」
蘇里在叱干拔列那裡受了氣,轉頭就叫人把那些匈奴俘虜都趕到一處準備殺了他們。
現在只有鮮血才能熄滅他心裡的憤怒!
鮮卑和匈奴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對於這些匈奴人不會有絲毫手軟,將士們得到蘇里的命令,興奮地上前,手起刀落,好像在玩兒彈珠球遊戲一樣,頭顱咕嚕嚕一個接一個落地,鮮血狂飆,猶如煉獄,場面之血腥叫膽小的人看了恐怕要做幾個月噩夢。
然而這些鮮卑人早已習慣了這種殺戮,他們不僅不反感,反而十分享受,因為這意味著他們消滅了許多敵人,他們可以占據更廣袤的土地,擁有更多豐美的水草和牛羊。
旅賁衛的人看了,有些皺起了眉頭,匈奴人是他們的敵人,確實該殺,可戰場上殺敵跟殺俘虜是不一樣的,從前的中原王朝對待異族敵人的俘虜也不會完全趕盡殺絕,反而會把一些俘虜遷入中原,同化他們,讓他們為漢人效力。
可這些鮮卑人並沒有這個概念,對他們而言,敵人就全都該被殺死,這種殘暴的文化已經刻入他們的骨子裡了。
他們這樣對待匈奴人,或許有天也會這麼對待漢人。
——
帳篷里,拓跋驍出去後,若瀾和兕子兩人小心翼翼地解開姜從珚的衣裳,等看清腹部那團尤其恐怖的青紫後更是心疼得手都在顫抖。
十幾年來,若瀾不知費了多少精力才將女郎從瘦瘦小小的一個嬰孩兒嬌養成一個美麗的女郎,更在這身雪白柔膩的肌膚上花了許多心思,平時連小小的磕碰她都緊張不已,更不要說如今這般,遭了這麼大的罪,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養回來呢。
除了腰腹處被撞得一片淤青烏紫,胳膊和背部也因為墜馬擦傷一大片,原本白玉般無暇的肌膚,此時慘烈得不成樣子,紅中帶腫,還有許多地方破了皮,兕子眼圈兒里都轉起了淚珠。
她都不敢想像女郎當時有多痛,可她居然一聲不吭抗了下來,還賭上自己的性命去刺殺烏達鞮侯。
二人把姜從珚的身體仔細檢查了遍,小心翼翼清理乾淨她身上的血跡和塵泥,在傷處上了藥,再換上一身乾淨柔軟的衣裳,這才又去找張復。
一出帳篷,卻發現張錚和謝紹雙雙跪在絹帳外。
張錚神情萎靡,頭髮蓬亂,一身染血戰甲,滿臉的塵土和血垢,肩膀上甚至還有傷,已經結了厚厚一層血痂,可他卻沒處理,只是直挺挺地跪在帳篷面前,目光呆滯,任別人說什麼也聽不見。
若瀾看了一眼,眼神停了停,終究沒說什麼,轉身去找張復了。
把情況跟張復說明,他寬慰了兩人幾句,說女郎只是身體柔弱一時受了如此重的衝擊加上疲憊才會昏迷,一兩日就能醒來,他再去配點藥,熬好了送過來,一會兒給女郎服下,若夜裡不起熱,便是無虞了。
說完這些,張復便要去抓藥,卻被若瀾再次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