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見到王新娶的漢人公主、鮮卑的可敦,猶豫了下,或許是想到自己是來交易的, 有求於她,最終還是將手掌貼在胸前,彎腰行了個禮。
「拜見可敦。」
算不得特別隆重的大禮,卻也表示了尊重。
姜從珚端坐在桌案後,坦然地接受了他們的禮,展臂舒袖,輕抬了下,「諸位不用多禮,請坐。」
眾人驚奇地抬起眼,這位漢人公主竟然會說他們鮮卑話?
姜從珚看出他們的疑惑,笑著說,「我是來王庭的路上才學的鮮卑語,說得不太好,只會一點點,現在還在努力學習。」
他們感覺這個漢人公主謙虛了,她說自己鮮卑話說得不好,可從梁國出發到王庭,才幾個月就能說得這麼利索,就是聰明的拓跋懷都不一定能做到。
他們還來之前還擔心這個漢人公主自持中原王族的身份看不起他們草原上的人,現在聽到她主動學了鮮卑語,莫名安心了幾分,又見她面容柔和神情含笑,態度十分真誠並不是裝模作樣,便放下幾分防備。
他們分成兩列坐到旁邊的椅子上,相互看了看,最後還是一個看起來年長些的大約四五十歲的女性開了口,「可敦,我們想問,您昨天婚禮上撒的糖還有嗎?我們想用牛羊跟您換,還有烤羊肉的香料。」
昨日漢人公主的營地里也烤了羊,但他們用了某種神奇的香料,使得他們烤出來的羊肉異常有滋味,饞得眾人口水直流。
可惜那羊肉不多,每個人只分到了一小串,都還沒嘗清楚味道就沒了。
不管是糖還是香料,都饞得人抓心撓肺的,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們幾個就忍不住聚到一起,商量著找漢人公主交換。
他們有很多牛羊馬匹,只要這個漢人公主的要求不過分,他們都答應。
「幾位請不要著急。」姜從珚溫聲道。
這時,阿茅也被帶過來了。
姜從珚朝她招了下手,讓她來自己身邊,阿茅便眼睛一亮,飛快跑過來,在她身邊乖乖站著,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抬頭看著她,好像只看得見女郎一個人。
姜從珚雖然能聽懂許多鮮卑話了,還是怕自己有疏漏,尤其是在跟這些貴族交流時,便讓阿茅幫自己留意。
接著她朝幾人搖搖頭道:「並不是我不願意跟你們交換,只是這一路從中原跋涉而來,路途艱辛,帶不了太多東西,加上或比能和烏達鞮侯作亂時被毀了一些,我實在沒有太多存余,因為昨日是婚禮,我們中原有在喜慶日子分享的習俗,所以我才拿出這不多的糖和香料分享給鮮卑勇士。」
意思就是不能換了?
幾人聽懂她話里的意思,一時都垮下臉,其中有個性子急的都站了起來。
「一點也沒有嗎?少換一點也行。」
說話的是個三四十的男人,一頭紅褐色的頭髮,鬍鬚濃密,身材高大壯實,淡綠色的眼珠瞪得溜圓,看起來是個武將。
姜從珚看了看他,擰起秀眉,表情為難起來。
幾人的心也跟著一緊,七八雙眼睛熱切地盯著她,希望她能說出自己想聽的話。
姜從珚最終嘆息了聲,招來若瀾,「你去取些糖和香料來吧。」
眾人便看到可敦身邊的女僕朝裡面走了去,沒一會兒捧著一個小木箱走出來。
若瀾將木箱放在桌案上,打開蓋子。
他們伸著脖子看過去。
姜從珚道:「我只剩這些了,你們都是王的部下,實在想要的話,我可以送一些給你們,並不用交易。」?就這麼點?
幾人聽可敦說可以白送給自己,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這實在太少了,總共也沒幾斤,再分一分,每個人只有巴掌一點兒了,這能夠什麼的?
如果沒有嘗過他們可能不會如此熱切,可嘴巴吃到過好吃的東西,就會一直惦記。
他們都是貴族不愁吃飽飯,如果能用一些牛羊換來如此美味的食物,他們會毫不猶豫同意。
尤其是他們家裡還有小崽子呢,那些崽子昨天吃到了糖,今天就一直撒潑打滾鬧著還要吃。
「謝謝可敦。」幾人垂頭喪氣。
姜從珚抱以一個歉意的笑。
「可敦,那我們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可以換到糖和香料嗎?可以再去中原買嗎?」那個年輕女孩兒突然開口。
她在來人中很特別,其他人年紀應該都在二三十以上,只有她一個年紀小些。
姜從珚眸光輕閃,看向她,幾分欲言又止。
那個年長的女性看出苗頭,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敦!」
姜從珚抬了下手示意她別激動,然後才慢慢道來:「這些香料是我在涼州時向西域商人購買的,只不過現在的情況大家也知道,西域許多國家都被匈奴人控制著,聯通西方的商路被斷絕,如今願意往來的商人也越來越少了,我的香料也是許久之前一次偶然的機會買到的,至於後面還能不能再買到,不實在好說,得看有沒有商人願意冒這麼大風險。」
走商利潤巨大,那些西域商人攜帶大量物資和金銀經過,匈奴人怎麼會不心動,自然而然把他們當成肥羊劫掠一空,財命兩失,自然也就沒人願意t來往東西行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