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珠從沒去過,實在很難想像出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度。
阿珚姐姐讓她對中原姑娘有了認識,見到張徇才明白漢人稱讚的郎君該是什麼樣子。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騎著馬慢悠悠地在草地上閒逛,蘭珠還熱情地給他介紹王庭的情況,尤其是姜從珚來了之後建起的作坊。
遇到實在聽不懂的,用手比劃比劃,竟也能繼續說下去。
張徇脾氣溫和,耐心地聽著,時不時微笑回應,蘭珠想,果然是阿珚姐姐的阿干,比何舟他們好相處多了。
有時她去找他們聊天,他們一個個都躲著自己走,因為一兩句話意思不對還跟她急,哼!
——
離春季大會已經過去十多日,各部陸續有人離開王庭。
這一次大會,姜從珚的糖名聲大噪,許多人都等不及要跟她換,但她庫存實在不多,還要預留先前約定好給各家貴族的,每部只換到了一點點,實在不過癮,跟她約定過幾個月還要來換糖。
各部首領則被拓跋驍要求多留些時日,說後面有事要宣布。
眾人一開始以為拓跋驍要說柔然的事,沒想到這一日上午,拓跋驍把大家聚到王帳,問,「慕容部叛亂,你們怎麼看?」
底下人便七嘴八舌地說起來,無一例外全都在譴責慕容鰭,同時還不忘表忠心,說自己絕不會像慕容鰭那樣背叛王的。
「這幾日本王考慮了許久,為了防止再發生慕容部那樣的事情,本王決定對你們每個部族的首領和將軍進行任命。」拓跋驍說。
「啊?」
「這要怎麼做?」
眾人目露疑惑,不懂這個「任命」要怎麼進行。
拓跋驍揚手擊掌,便有一列親衛端著托盤而入,上面蓋著綢緞,看不見具體的東西。
幾十雙眼睛眼睛向日葵追太陽似地跟著那托盤轉,最後看親衛把東西放到了拓跋驍面前的桌案上。
拓跋驍掀開遮蓋的綢緞,最先吸引人視線的是一盤金光閃閃的金印,金印還分了幾種,有大有小,印首上繫著不同顏色的綬帶。
他又掀開另一個托盤,似乎是一種特別的硬紙,堆放在一起,外用薄木板做封皮,繪了彩漆,好像還畫了他們不認識的符號,眾人更疑惑了。
拓跋驍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山嶽帶著極其強勢的壓迫,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下首的人,沉聲道:「本王以為,慕容部叛亂,最根本在於慕容鰭有不臣之心,任由他沒經過本王同意就取代了慕容鐵的首領位置,才使他野心膨脹以為自己能跟本王作對。」
「今後,本王絕不允許再發生這樣的事!」
諸部首領點頭附和,「王英明。」
他們以為王今天把大家叫過來是要借慕容鰭的事對自己下警告,他們可不敢像慕容鰭那樣,他們人少的部落總共才幾千人,人口多的倒是有十幾萬,但能組織起來的軍隊最多也就一兩萬,還沒那麼多武器和鎧甲,跟王對著幹簡直就是找死。
「鑑於先前的情況,本王決定像中原王朝那樣,對你們派發文書和印信,以後只有經由本王同意收到文書和印信才能當上首領,若沒有這兩樣東西,就不能調動底下的人,再敢有動作,就視為謀反,全部殺之。」
「這……」
「怎麼,你們有意見?」拓跋驍一道眼鋒壓過來。
「不敢。」那人忙道。
拓跋驍這番話聽著倒是沒問題,他們現在的位置和權力也沒變,眾人卻莫名感覺脖子多了根繩子套著自己,好像一舉一動都被束縛了。
拓跋塔統領鮮卑時,從來不會這麼要求,他們各部首領向來都是自己族內推舉的,他們只需按時繳納牛羊,聽從拓跋塔的命令跟他一起打仗就可以了。
但拓跋驍現在手握數萬直系精銳騎兵,眾人都不是他對手,加上他剛登上王位不久就把各部都揍了一遍,現在的首領本就是被他選出來的,不管是出於追隨的情感還是迫於他的威懾,明面上都不敢表現出反對,只是心裡仍有一絲不得勁兒。
拓跋驍不再跟他們廢話,從前到後,親自將任命書和印信派發給眾人。
最先拿到手的人翻開一看,懵了——這上面的字,他們一個也不認識啊。
寬大的王帳內又響起嘈雜的聲音,他們還跟旁邊的人相互看,嗯……仔細對比,上面畫的符號確實不太一樣,但他們也記不住啊,倒是對手裡的金印十分感興趣,忍不住把玩觀賞起來。
金印外表雖是金色,實際是用銅和銀鑄成的,以龜、駝為扭,造型精巧別致,很是考驗鑄造技藝,在場的部族幾乎沒有這麼高的技藝水平,很是稀奇。
他們並不覺得這是自己身份的象徵,反像小孩子得到了新奇的玩具。
待所有人都領到屬於自己的任書和金印後,終於有人問出這個問題了。
「王,我們不認識上面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