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件事想要辦好,需要將軍府的幫助。」宋湘靈道。
竇晚馬上明白了,不可置信和氣惱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說話都變得有些沖:「竟然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要娶將軍府的女兒?」
「這,這總不是他親口跟你說的吧,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相比之下,宋湘靈倒是很平靜。或許是因為她一早便知道了這件事:「他其實也說過。不過,婚前我便知道這件事,是不小心聽見了林杉月的話。」
竇晚雖和林杉月頗有矛盾,卻也不得不承認,在消息靈通方面,身為吏部尚書女兒的林杉月,沒輸給旁人過。
再說,連容翊淮都說過......
她看向宋湘靈,語氣激動:「那你為何又要答應他?」
「當時是因為,燕王退了我的婚,本就叫整個盛京側目,我若不再挑個好的,豈不是讓大家看了更多的笑話?」宋湘靈道。
當時同意,的確是這個原因。但直到今日,她卻從未對自己這個選擇而後悔過。
竇晚的嗓音都多了些憐惜:「實在讓人很難相信,他給你買那麼多首飾衣裳,宴席上都如此體貼照顧,竟然......」話還未說完,竇晚忽然想通了,這些事拎出來,哪一件不是身為丈夫,對妻子應該做的事?
「所以很多事情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嘛。就像你根本看不出來,我與容翊淮沒有感情,只是各取所需,我也不喜歡他......」說到這裡,宋湘靈忽然頓了頓,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了一下。
她繼而笑道:「離成親還有段日子,不如你好好了解下,蕭公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逃避對你接下來的親事不會有任何幫助,你認為呢?」
竇晚還沉浸在震驚中,可不得不說,她被宋湘靈說服了。
這段時間,她對婚事一直抱著消極的態度,想著既不是嫁給喜歡的人,那隨便了,嫁給誰不都一樣。她從未提起過興致,要去多了解下自己要嫁的這個人。
竇晚眸子閃動,又握住了宋湘靈的手:「湘靈,謝謝你,我再回去想一想。」
「還有,若是容翊淮他欺負你......你一定記得和宋將軍說,也可以同我說。」她目光灼灼,「我竇家也不是吃素的,欺負我朋友的人,我不會放過他。」
宋湘靈失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了,雖說沒有感情,但他作為夫婿還是很合格的。」
何況,他無論是臉還是身子,都長得很好看。
嫁了這麼個人,也的確沒讓她吃半分苦,不虧。
這話她沒說出口,竇晚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宋湘靈笑道:「好,我送你。」
兩位女郎便結伴從池邊慢慢往外走。
或許是園中的燈火太昏暗,亦或許是那人站在鬱鬱蔥蔥的草木中,像是被定住一般許久都未曾動彈一下,更沉默著不發一言。總之,一直到走出去,她們都未發覺剛剛的池邊,原還有第三個人。
竇晚上了馬車後,賓客均被送走,丞相府中又安靜下來。
崔瓷走到宋湘靈身邊,悄聲問:「剛剛讓翊淮去尋你的,怎沒和他一同過來?」
宋湘靈亦疑惑:「是嗎?沒有看到他呀。」
崔瓷皺眉環視四周,的確沒有看見兒子的身影,納悶道:「真是奇怪了,難不成是不勝酒力,先去休息了?可那也不能不出來送客,真是越發不成規矩了。」
「無事,我去找找他。」宋湘靈安慰婆母,便轉身進了府。
宴席結束,容青厲飲了些酒,也已經回房休息了。崔瓷則去庫房看了看今日收到的賀禮。府中唯餘下人們在打掃和整理宴席殘餘,聽到的均是碗盞碰撞的清脆之聲。
宋湘靈不免納悶,容翊淮去哪了,莫不是真的先回去了?
他一貫表面功夫做足,即便是飲了酒,也不會不顧禮儀,連客都不送。若說是喝多了,可是按她今日的觀察,他飲酒的量倒是還好,遠沒有那日回門時多。
她正一邊往院中走去,一邊想著這些事。
只是剛剛拐過一個彎,她便看見容翊淮站著燈旁,似乎正在等著她。
她一怔,敏銳地察覺到他情緒不對了。
向來淡漠的人,外表合該是不動聲色的,可是若在燈下,總應該被覆上層溫暖。就像霜雪被陽光照射,逐漸融化的樣子。
這種樣子她看過許多次,近來,更是頻繁。
可是此時此刻,不同。
他半邊臉被燈光照亮,另外半邊則隱在黑暗裡,叫人看不清楚。身邊沒有跟著任何人,沒有小廝,沒有婢女,像一片單薄的影子。
看著她的眼神,似乎也並未用力。只是淡淡抬眼,淡淡看著她。
可是為何,宋湘靈卻能感受到不容忽視的肅殺和偏執,正一點一點,從他的眸子裡透出來,從他的全身和骨頭裡,緩慢而強烈地放出來。
宋湘靈硬著頭皮,問:「你怎麼了?」
容翊淮沒說話。
「可是醉了?要不要我扶你回去休息一下?」她越發奇怪,卻繼續問道。
他終於動了,甚至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