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靈不置可否,已經打算走了。
常雪晴又說道:「我也沒想到,今日你真的會嫁入丞相府。當日我說了那混帳的話,便是小容大人親自登門找了母親,要求母親帶我去跟你道歉的,他從小便對你......」
話音未落,宋湘靈不可置信地打斷了她的話:「你說什麼?當時是容翊淮去找的你們?難道不是我祖父嗎?」
常雪晴同樣疑惑:「什麼?當然是小容大人。當日他親自上門,我父母知道這件事後怒不可遏,還打了我一頓板子,我不可能忘記的。怎麼,湘靈你一直以為是宋將軍嗎?」
宋湘靈沉默,和身旁的披月對視了一眼,也在婢女的臉上看見了怔然。
那日容翊淮將她帶離人群,惡狠狠地用袖子給她擦眼淚,她便以為,容翊淮只是路見不平,順手將她帶走,還覺得麻煩呢。誰承想,他居然還會為了她,專程去找到當時很受聖上重用的平陽郡主府,為了這一件大人看來或許微不足道的事,要求郡主帶著自己的千金登門道歉?
「我還記得當日,小容大人穿一身黑,他那時已經是同齡人里長得最高的,已經快與我母親一般高。」常雪晴道,「他是一個人來的,一個護衛也沒帶,更沒有求助於當時的容相,一叩開門,便要求要見我的母親。」
「我母親原先是不愛管這些孩童間玩鬧拌嘴的小事的,可是那日,聽說小容大人出口便有理有據,她被徹底說服了。我現在也覺得很佩服他的行為,換做是我,斷斷做不到這一步。」
宋湘靈想,何止是常雪晴,換作其他人,也做不到容翊淮為她做的這一步。
這麼多年,她居然一直以為是祖父為她做的這件事。畢竟在兒時的她心中,孩童和孩童對話,雙方的長輩之間對話,才是正常的。卻沒想到,容翊淮會獨身去郡主府,還說服了郡主。
宋湘靈心中一時感慨。這件事,他從未對自己說過。
似乎他根本不在意她知不知道,是他當日要求郡主攜千金登門道歉,是他默默為她做了那麼多。
「原來你真的不知道。」常雪晴看著她的神情,也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他那時候便已經對你有意。」
宋湘靈更愣了,她已經知曉容翊淮喜歡自己,可那麼早?不可能吧?
那時候才多大啊!
何況,若他一早便喜歡自己,為何偏偏要等她和燕王的婚約取消後,他才來提親?
宋湘靈心裡又多了一個疑影,她忽然發現,自己其實對容翊淮的從前很多事,都一無所知。
「這件事,我果然是不知曉。」宋湘靈道,「還要感謝你今日告知。」
否則,她不知道還要同真相錯過多久。
「不必不必。」常雪晴連忙擺手,「我本也是今日才知曉你原不知。你肯收下我的道歉,我已經很感謝了。」
她沖她行了一禮:「那我便不打擾你們看景。先行一步了。」
說罷,人便裊裊婷婷地走了。
披月小聲道:「少夫人,沒想到今日會在這裡碰上她。當年她可讓少夫人傷心難過了好幾日,您就這麼輕易便原諒她了啊?」
「畢竟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宋湘靈一邊往回走,一邊淡淡道,「再說,我們現在都長大了,也比先前更通人情世故。」
「哪怕她今日一番道歉似是真摯,但想必也是因著將軍府和丞相府最近屢受賞賜,容翊淮又拜了相的原因,才特意過來跟我說一句,希望能緩和與我的關係,以免在朝堂上樹敵。」
披月聽了這話,贊同地點點頭:「您說的對,就算她跟著郡主去了平陽,可她在盛京不可能沒有親眷,這麼多年,難不成一次都沒有回來過?平陽離盛京又不遠。若是想道歉,早就登門了。還需等到今日嗎。道歉還要屏退旁人,借一步才肯說話,也太愛面子了。」
宋湘靈笑笑:「這也是人之常情。她是郡主千金,從小便驕傲慣了。罷了,我也無意與她多計較什麼,畢竟今日,她倒是讓我知道了一件從來沒想過的事情。」
披月點點頭,忍不住笑:「少夫人,您現在越來越像一位丞相夫人了。」
宋湘靈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已經在學啦。」
先前未嫁入容府之前,祖父雖讓朱紅給她補過課,可她終究是三分聽七分玩,聽得那部分也有不少左耳進右耳出了。後來嫁了過去,府中大小事務還是由婆母在管理,她樂得清閒,雖跟著學了一些,終究不成體系。
可現在已經是丞相夫人了,這些道理還是得趕緊學起來。
畢竟容翊淮都做上大慶最年輕的一位丞相了,她當然也要努力啊。
三人在河邊玩夠,便一起回了營帳的位置。
眼看陛下那邊的騎射也已結束,容翊淮正立於馬邊,等著她回來。
直到視線里出現那抹海棠紅的身影,他的唇角便不知何時翹了起來。
身旁的蕭隋安輕咳了一聲:「沒眼看。」